她想要阻止,却无计可施,高手较量,她压根插不进手去。
眼里倒映着闪电般的剑影,暴雨前的狂风乱吹,乌云压境,天地昏暗,唯那剑光与火焰是寰宇间两抹亮色。
就在这时,紧追在楼玄之身后的楼彦也赶到了,楼镜一瞧见他的身影,仿若见着救星,叫道:“二叔……”
她原是想要楼彦出手,先将两人分开,再伺机控制住沈仲吟。
这片刻间,楼玄之和沈仲吟两人祭出杀招,甫一交手,罡气肆虐,整座客栈如风暴里的枯木,几乎被摧折,发出卡啦啦可怖声响,屋瓦被一片片掀飞。
楼镜也受到波及,气血翻涌,立身不住,倒飞出去,不知撞到了什么,后心一痛,承受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昏迷了过去。
此后再发生什么,楼镜便不知道了。
只是那遗留的些微意识,让她感受到耳旁飒飒冷风,不知什么时候,风停了。
似梦似醒间,听到一声叹息,有人抚摸她的脸。
她费尽了力气,却睁不开眼睛,只是凭感觉判断出那人是楼玄之。或许是半昏迷的缘故,她对情绪的感知极为敏锐,只觉得那声叹息好悲伤,她心中一酸,极为难过,想要起身安慰他,可是意识又逐渐沉溺于黑暗,迷迷糊糊间又昏了过去。
昏晕过去前,下雨了,滴在她脸上,却不知为何是温热的。
大抵是错觉罢。
不知睡了多久,楼镜觉得周身阴冷,但有一束热光照射在手上,暖洋洋的,睁了眼睛,望着房顶,但因初醒,尚未发现异常,只觉得哪里奇怪。
须臾后,那三魂七魄好似归位,头脑清醒过来,忽地坐起,发现头顶不是寻常房梁结构,而是一方石顶。
她下了床来,转身四望,只见她身处一座耳房大小的石牢。
石牢三面都是石壁,一面是精铁所铸的牢门,牢门正对的石壁上方开了一处两掌宽的长形窗口,阳光从这里透射进来,石牢中只有一张木床,一方木桌,以及一把小椅。
她心中怪异莫名。
先前分明是在客栈,楼玄之赶来,和沈仲吟交了手,强劲罡气非她所能承受,将她震晕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她怎会在这里。
楼镜皱住眉头,望着那铁牢门出神,脑海里闪过千万种可能。
她既然被关了起来,自然是被敌人捉住了,这里或许是飞花盟的窝点,她是不信她爹会输的,更何况那时候楼彦也赶到了,但有可能沈仲吟使了什么计;亦或是这里是曹柳山庄,他们所在的客栈是曹柳山庄势力范围之内,闹出这么大动静,极有可能被曹柳山庄发现,捉了她来。
她有许多推测,只是没个人在,无法确证她的想法,她急于知道现下状况,因而朝外叫道:“有没有人!”
一声叫出,片刻后,牢房外响起脚步声,一个提剑的白衣男人在牢门外露了头,向楼镜看了一眼,立即转身走了。
楼镜知道这人只是个守卫,大抵是要出去通禀。
她坐回床榻上,那束阳光正巧照在她身上,她抬头一望,眯了眯眼睛,想起楼玄之和沈仲吟惊天一战,心中不免忐忑:不知爹和二叔怎么样了。
思绪发散间,久等人不来,心想:这处牢房莫不是个偏远所在,那看守出去通禀,怎么管事的人这么久也不来?
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忽觉得男人好似在哪里见过一样,十分面熟。
便是这时,牢房外再次传来脚步声,脚步声杂乱,来了五人。
人在牢房外一露面,楼镜便猛地站起,愣住了,“师叔?”
为首两人,一个下巴上一把山羊胡须,青色长衫,是她李师叔,李长弘,一个面容方正,眉间一道竖纹,目光明亮,是她吴师叔,吴青天。
万想不到,这里不是曹柳山庄,也不是飞花盟,原来是她虎鸣山干元宗!
干元宗内也有黑牢。楼镜即使经常遭到楼玄之斥责,不过是错大些,在祠堂多呆几日,错小些,在祠堂少呆几日,她从未进过这黑牢,所以认不出来。
楼镜心想,莫不是她爹因为她私自下山,又自作主张跟踪沈仲吟,动了大怒,所以将她下到黑牢里,要惩处她。
但心底总归松了口气,若是如此,她爹应当是无恙的。
然而随之心中怨气又积蓄起来,她爹盛怒要惩罚于她,但他瞒着阿娘的死,他辜负了阿娘,自己都还未惩罚他呢。
一行人开了牢门,走进了黑牢。
吴青天板着面孔,神情端严,李长弘目光冷厉,似看着个罪大恶极的歹人般,叱喝道:“谁是你师叔,我李长弘可不要你这种忘恩负义,大逆不道之人做师侄!”
楼镜拧着眉头,心想自己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要受他如此指责。
楼镜目光扫了一眼吴青天,见他不为所动,心中悻然。
吴青天是宗门内司掌法规的长老,除了楼镜几个宗主亲徒直接由宗主管教,但凡有弟子犯错,都由他惩戒,有罪,都由他审讯定刑,他一向刚正,遵循教条,是以极看不惯肆意妄为之人;李长弘是司管武库藏书的长老,从来都觉得楼镜忤逆乖张,不服管教,看不顺眼,楼镜犯错时,他总认为楼玄之处罚的太轻。
此重罚她,甚至连面也不愿露?
楼镜心中有气,也深为不服,背挺得笔直,向李长弘一拱手,故意说反话道:“晚辈可当不起师叔盛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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