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一层大楼里。
那层楼没开灯, 只上下左右有灯光映进去,落地玻璃窗反着模糊的白光,那人影静静站在窗前, 目光往这边投过来, 强烈得教人一旦发现了就不能再忽视下去。
那人突然抬手,右手撑在了玻璃上,旋即缓慢的在玻璃上写下一行字。
——嗨, 你好。
这人重复描摹几遍, 为的就是要让她看清。
“怎么了?”摩天轮从最顶上开始降落,晏慕淮往后撤了撤,眼里难得带上些忐忑,像是生怕顾逍亭不高兴。
顾逍亭微恍神:“我好像……”
等她隔着窗户看过去, 那上头又压根没有人, 只有一层空荡荡的玻璃在哪儿。
她改了口:“没什么,眼花了,以为有人要跳楼。”
晏慕淮跟着她往外看:“没有吧, 看错就好。”
顾逍亭收回视线,突然伸手把晏慕淮拽过来些,“姐姐,坐我这边。”
晏慕淮不明就里,往她身侧挨近了点,甚至有些高兴。
顾逍亭则往窗前坐了坐,用自己的身体遮住那栋楼。
“我有点饿了,我们待会吃什么?”
晏慕淮道:“你想在外面吃?或者我让人送餐回家。”
“姐姐自己做不行么?我想吃姐姐做的。”顾逍亭轻笑着发出质疑,这声音倒像是撒娇一般。
晏慕淮今天一整天几乎都被蜜糖淹没其中。
她整颗心里盛的都是甜蜜与欣喜,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迫不及待想宣告所有人,顾逍亭和她正式在一起了。
她原以为,她还要等上很久的。
她甚至都想狠下心来,干脆把顾逍亭直接绑了——
但对方很可能直接死给她看。
顾逍亭不是金丝雀,自然不会屈服,这样做的后果不是顾逍亭死,就是她死。
晏慕淮不知道该怎么走出这个圈儿了。
她一圈圈的盘旋在死胡同里,像只被猎人逼到了绝路的野鹿,四处乱撞,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即将被猎人抓去时。
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事情峰回路转,一切都美好得像一个梦。
这是不是梦,她再清楚不过了。
所有的惴惴、所有的忐忑、所有的惶恐都在顾逍亭身边烟消云散,她骤然从黑暗落入光明,先前尝过的所有或真或假的苦都变为了糖,教她止不住笑出来,甜到肺腑里头都快黏上了。
她轻轻吁气,笑着点了下头:“好,吃什么,我让人把菜送到家,回去时间刚好。”
“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喜好,不要太油腻外我什么东西不吃?”
即将走出游乐园时,顾逍亭顿了下:“姐姐,你先回去吧,我突然想起荣白露今天约了我,似乎有什么事要跟我说,我去一趟。”
晏慕淮面上的笑淡了淡,心里开始发酵酸泡泡。
又是荣白露……
“快些回来,我在家里等你。”
“嗯。”
把晏慕淮送上车,顾逍亭转身从另一条路走开,方向却不是任何一家酒吧,而是她方才所看见的摩天大楼。
她撒谎了。
荣白露这会儿正忙着赶录新专辑,完全抽不出时间来找顾逍亭,刚才的借口不过是她随口瞎掰的。
她真正的目的是,去看看那栋楼。
.
晏慕淮到家后约莫半个小时,顾逍亭才从外面回来。
她甩掉两只高跟鞋,穿上柔软蓬松的毛绒拖鞋,站在了厨房门口:“快好了?”
“马上可以了。”
顾逍亭随口应了声,走到她身后,往她面前探头看了眼,旋即她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戴在了晏慕淮脖子上。
晏慕淮微顿,停下动作,往后侧了侧身,方便顾逍亭有所动作:“这是什么?”
“项链。”顾逍亭道,为她扣上了这一条项链。
晏慕淮低头去看,那是条刚到锁骨的白金项链,底下缀着的吊饰十分小巧,一个圈儿环过来,一头一尾分别是星星和月亮,闪闪的,好似真的把星月采摘下来,关进了这一方链条里头。
她心里有轻微的涟漪浮动:“给我的?”
顾逍亭点了下头:“不然呢?”
她说着,解开了自己扣到最上面的纽扣,露出一截白皙纤细、如天鹅一般的颈项。
“还有一条。”
她从大衣口袋拿出个暗红色的盒子,里头俨然是和晏慕淮脖子上极相像的一条项链。
顾逍亭微微垂头,用一只手把头发拢在了一起。
这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晏慕淮心下一暖,拿起那条项链为她扣上去。
顾逍亭转过身,凑近她,手上轻巧的一拨,两条项链就拼合在了一起,严丝合缝,仿佛天生一对。
“姐妹款的?”晏慕淮心里分明知道不是,但还是控制不住问出口。
顾逍亭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姐姐见过这样的姐妹款?分明是情侣款。”
晏慕淮心里好像有片羽毛坠落下去,有人正拿着那羽毛尖尖轻轻搔动着她的心脏,这让她全身都开始发热起来,忍了又忍,还是控制不住开口。
“你刚刚出去,是买这个还是去找荣白露了?”
顾逍亭:“骗你的,荣白露现在可是大忙人,哪儿有时间来找我。”
她绕开了这个话题,手又是轻巧一拨,两条项链解开了,不得不说,这两条项链明眼人一看便能知道是怎么回事,星月自古就是最好的情诗,头尾相连,位置颠倒,合起来更是一个小小的心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