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一列车队尾缓缓停下,车童为她们解释是人有些多,很快就好了。
顾逍亭看着窗外。
隔着深褐色的防窥膜,她望见了远处的一扇半开的窗户,浅色调的窗帘一角从窗边飞出去,旋即便被一只细白的手拉了回去。
窗边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捧着一本书在研读,长发随意丝带束缚起来,隔着远远的,也能看见那一截挺得笔直的脖颈。
顾逍亭将车窗按下来,目光不加掩饰的朝那边看过去。
窗边的人似有所感,放下书抬头望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
顾逍亭缓缓勾起唇角,阳光正好的午后,她微微眯眼,像在躲避有些灼热的日光,也像是在认真看着那一边。
车队开始动了,目光于是分开。
这边,晏慕淮绑上窗帘,眼睁睁看着那辆火红的跑车消失在小路尽头,连带里头的人也一同走了。
她久久看着,连有人进来也没顾。
“你在看什么?”
晏慕淮唇角微勾,借着另一边未被束缚的窗帘遮挡,她垂眸浅浅笑了。
她看到一只小野猫从眼前跑过。
上一次让对方跑了,这一次说不定可以抓回来,关在笼子里,将野猫驯化成只她一人能碰的家猫。
该如何呢?
该拔掉小东西的尖牙,不管它疼痛与否,再折断它的双腿,教它再也没有办法走路,连双手都要绑起来,不能让它从这一方爬出去。
——教它只能乖乖的。
进来的人又叫了一声,晏慕淮回神,冷淡的扫了一眼,“没什么。”
姜成卫心有不甘,又不敢追问下去,唯恐惹得她生气。
“宴会一小时后开始,小……顾小姐准备好,待会我让人来叫你。”
晏慕淮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她捧起膝上的书,看着看着,突然想起小野猫身边常跟着的姑娘,前些日子在朋友圈发的视频来了。
那清脆的巴掌声仿佛还在耳边。
被打的人里面有个小女生,同姜成卫一直哥哥妹妹相称,被打的头天就找上门来了。
她躲在楼梯后听着,只禁不住想笑。
怎么可以这么嚣张?真是一点委屈和亏都吃不得,也是她想得出来,扮猪吃老虎赢了这么多钱,又一巴掌一百万的挥霍出去了。
可真有意思。
晏慕淮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
这一声教姜成卫听着了,当即变了脸色,把还在哄着的小女生推开,义正辞严的告诉对方男女授受不亲,小女生当时的脸色不怎么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晏慕淮无意间瞥到,她两边脸都肿成了馒头,看起来怪吓人的。
分明是不合时宜的场景,她却只想笑。
晏慕淮把书翻过一页,看见了被她夹在里头的试香纸,微微泛黄,下半部分经年累月被浸泡在深粉色的香水中,已然跟着染上了些颜色。
她拿起来,于鼻尖轻轻嗅着。
残存的玫瑰香溢出来,将房内的气息也搅乱了,仿佛还能忆起它原本是怎样的浓烈的、灿烂的。
有的花就是这样,盛放时香气袭人,衰落时也依然留有余香,久久未曾散去。
良久,晏慕淮拿起手机,用新换的号码发了条消息。
【你今天很好看。】
她很喜欢。
.
叮。
手机响了一声,顾逍亭却没去看,手包里微弱的灯光逐渐趋于黯淡。
荣白露提醒了一句:“椒椒,你手机响了,不看看?”
“这个啊,”顾逍亭看着窗外,姿态不怎么在意,“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对了,请帖上说,订婚宴多久开始来着?”
“晚六点,在姜家的露天庭院里,后续会转到大厅,唔,我之前来过一次,好像还有个舞厅。”
“啊……”
顾逍亭轻轻应了一声,眸子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她看着窗外,小路上人来人往,富一代、富二代都带着各自女伴,趁还没开宴在外面走走。
远远望去,除了那一身身华贵的礼物,倒像显出了些上世纪中欧的奢华无度来,灯火辉煌,处处人影幢幢。
还真是一场盛大的宴会啊。
只可惜,注定要以悲剧收场了。
车子在大门前停了下来。
这辆红色的跑车极显眼,因着车牌比较面生,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上面,却始终无法透过那厚厚一层黑膜看见里头是什么人,眼见这车终于停下来,纷纷侧目,只盼望里头是什么达官贵族,好上去巴结一二。
车门打开,率先下来的是个小姑娘,穿一身鹅黄色的短裙,面容娇俏,姿容活泼,却不是什么大人物。
不少人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却见那小姑娘偏头,同车内的人说着什么,旋即,另一双腿也迈了下来。
——那是双名贵的暗红色高跟鞋,边缘镶了圈浅浅的白边,却远远比不过上面那一双腿来的白。
一袭大红色的裙摆出现在他们视线中。
女人弯身,从车内下来。
第一观感是美。
紧接着而来的形容词无一不是赞美的:惊才绝艳、娇媚、不似凡人……
她大红色的裙摆像波浪似的,于空中被微风吹动起来,摇摆着,露出她雪白的那身肌肤,用肤若凝脂来形容也不为过。一头长发蓬松顺滑,做了与裙子同色系的挑染,在满头黑发中若隐若现,却远远比不过她的红唇,微微凸起的唇珠搭在下唇瓣上,唇角微抿着,若有似无,神情慵懒,也显得些似笑非笑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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