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什么?”柳生问。
且先听他解释。
“甲虫四肢健全,可被一块风干的肠子纠缠住。风干的肠子对于它来说是困境,但也最脆弱不堪,只需一个真相就能挑破。”
“你看见真相了吗?”
“我想说你就是那个真相,”江淇文说,“也是那个碑。”
柳生不吃这套,甚至悲从中来。
“我说过,它不用死的。你不要搞成这样,在你的碑上刻我的名字?’死因:柳生‘吗?”柳生语气有点不好,“我说过,如果,你要是实在接受不了,我们可以就当作一切都……”
“你说什么呢?”江淇文没忍住笑了出来,“我是说,因为你,我了解了真相。
“你怎么能把’碑‘理解为怨怼呢?太过分了吧。我想表达的是——”
江淇文走近。
“我战胜了群居的本能,自愿献祭给你。”
“……”
柳生眼神闪烁。他回想这几天江淇文每天放学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被凌迟了一周,终于要开始了吗?
看来知识使人豁达,使人痛苦,还使人大半夜发疯。
他后退了一步,腿根抵到了桌沿,“你说什么……胡话。”
江淇文在他面前蹲下,帮他把那些纸片捡起来,整理成一沓重新放回抽屉里。他看了看抽屉里的本子,抽出来给柳生晃了晃。
“该看的不看。”
柳生草木皆兵地瞟了一眼,翻开开始看,是赏心悦目的楷体字,密密麻麻却端正整饬。他在段落首看见了几位老师的名字。他随机抓住一段扫视:
“欲望好比一股潜流,有三条基本出路:第一条是通过正常的性行为得到宣泄,第二条是倒流或固着,形成病态的情绪或者说压抑而引起精神病。第三杀就是转移和升作。这条出路是一种调和折中的办法,文学艺术便是这种活动之一……”
“你不会,”柳生害怕极了,投出试探的眼神,“和每个老师都探讨这个话题了吧。”
江淇文浅笑一下,没说话。
柳生用尽洪荒之力遏制住翻白眼的欲望,深吸一口气,心里呐喊:
你快穿条裤子吧你!!
“那你有结果了吗?”柳生问。
“你想听么?”江淇文反问。
“哼,”柳生撇嘴,“不是很想听。”
江淇文从正面逼近他的脸,“真的?”
柳生退无可退,只能双手手掌撑住桌子,往后仰了仰身子躲他。
江淇文说,“那我可以先给你讲讲我们刚刚辩论会。”
江淇文看柳生没打断他,就继续说:
“学姐给我们培训,说有效质疑的三种的方法:A未必B、没A也B和B不重要。比如你说’躺着不运动很爽‘,我反驳你就可以用以下三点:一,躺着不运动未必就爽,可能会引起一些身体疾病,而且篮球课过不去会引起焦虑;
“二,没A也B,其他可以让你快乐的事情还很多,比如恰恰运动也会促进快乐激素的分泌;
“三,B不重要。这种满足本能的’爽‘与人类高级文明并不适配,显然追求精神上的自给自足、自我悦纳才是更好的选择。”
柳生对他的巧舌如簧表示鄙夷:“你学这个就是为了教训我?”
池良宙的代跑服务不是已经被你取消订单了?
磨磨唧唧的臭男人。
一身正装的江淇文,在柳生心里从“T台男模”,一落千丈成了纠缠不清的“卖保险的”。
“我没有教训你,只是举个例子,一个铺垫——在约定的时间之前,你不是不让我提前说?你要是想听,我就继续往下说。”
柳生又冷哼一声,抬起下巴偏过头,“谁要听了。”
“而且这很正常,躺着不动就是储存能量,人类三大本能之一嘛。”
“就知道唬我。还什么三大本能,”柳生瞪着眼睛问,质问买保险的,“还有两个呢?”
江淇文耸肩,毫无负担,
“人类三大本能,储能,干饭,做 爱。”
柳生惊呆了。
满脸写着“恐怖如斯”。
他不敢想象以前恨不得揪着领子叫他不要写h、从封建社会穿来的江淇文现在能这么说话。
江老师,求求你穿条裤子,我怕你着凉啊!!!你封建社会的老祖宗听了都直摇头。
不注意身体的江老师还在等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好像在说:太太,裤子飞飞。
别人学到的知识为别人打开了心灵的窗户,江淇文学到的知识为他打开了裤子拉链。
“你能不能克制一下你自己……”柳生无力地辩驳,“一点都……都……”
“都什么?”江淇文没脸没皮地笑,“我在努力跟上你的脚步。”
“少放屁!”次元壁被捅破的柳生又羞又恼,一下急了,“这是三次元!你这样,你这样……现在我们是中文人……对,没错,你知道什么是陌生化语言吗?你这样,一点都不文学!”
江淇文乐了。
然后他敛了表情,摸着下巴“嘶”了一声,好似真真十分困扰,“哪句不文学?”
什么词两人都心知肚明,诡计多端的臭男人。
柳生只觉耳朵烧得慌,嘴硬道:“干饭,干饭就很不文学。”
说得过去。
可惜某些人学的某些知识,穷极一生也好像就是为了某些特定场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