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就想到春节期间是办酒席婚宴的高峰期,便每天骑着家里那辆老旧的28寸凤凰大横杆穿行在各乡镇间,看到一些宗祠和庙堂就进去询问是否需要办酒宴的厨子。
她怕遇到林家人,就刻意避开高湖镇,去了更远的镇子上打听,有时一来一回都能耗去半天时间,但她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心里只想着能尽快赚到钱。
她从腊月二十八起就出门找主顾,连大年三十也没闲着,跑了几天之后,脚底磨出了一长串水泡,脸也被寒风吹得干裂发疼,但却收获甚微。
那些近期会办酒席的人家基本上在腊月初就已经联系好了村宴厨师,她再去问时已经着实晚了别人一步。
但她并不死心,又去一一问人家要了这些厨师的联系方式。她觉得既然挣不来厨师那份钱,能挣笔打下手当杂工的钱也算聊胜于无,无非就是脏些,累些。而且据她以往的经验看来,春节期间短期工和临时工市场应该是供不应求的,要找一份报酬合理的帮厨工作一定不难。
于是,她又去联系了这些厨师询问是否需要打下手或者洗碗盘的杂工。
问了一圈下来果然有收获。
正如蒋兰所猜测的那样,春节期间厨师拉的班底里勤杂工是最缺人的,其中水案师傅和洗碗工的空缺最大。她自然照单全收,一口气接下了四场婚宴的洗碗工作和两场宗亲宴的水案帮厨工作,从正月初二一直忙到了正月十一。
她手脚勤快人又踏实本分,无论去哪场宴席哪套班底打杂帮忙都是话不多说埋头苦干,总是最早到、最晚走,也是活干最多的那个。
她用自己的吃苦耐劳在这个春节里挣到两百来块钱,同时也换来了别人的信任和青睐。
蒋兰接的第二场宗亲宴的主厨姓张,也是个像蒋父一样走村串乡的老资格村宴厨师,但张厨师有一套固定的班底,手头可联系的人脉和主顾也比蒋父多得多。
张厨师和蒋兰合作了一场宴席后,对她的活计和为人都很满意,挺希望能和她再合作下去。他手头正好刚承接了一场正月十六的大宴席,席开88桌,正缺一个副厨。他见识过蒋兰的能力,觉得她完全能胜任,于是就与她详细说了这场大宴的分工和收入,问她是否愿意加入到自己班底里。
蒋兰在心里细算了一下副厨的报酬和东主会给的辛苦红包,发现这场宴办下来自己能赚到的几乎是之前几场收入的总和。
她对此很心动,但却也很为难,因为她节前答应了林锦云正月十六就回学校去。可宴席正好也是办在正月十六那天,要是答应了张厨师就不得不失约于林锦云。
她在心里权衡挣扎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给张厨师挂了个电话,应下了这份活计,毕竟这笔收入对于当前急于还债的她来说是个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的诱惑。
她挂下电话后又马上拨出了另一串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周家吗?”
“是,你找哪位?”
“我想找下周梅。”
“我就是。”
“周梅,你好。我是林锦云的...同事,能不能麻烦你让锦云打个电话给我?”
“哦,好。你报下电话号码,我这就去她家转告给她。”
蒋兰把小卖铺的号码报给了周梅,挂下电话,怀着期待又不安的心情守在电话旁等着。
林锦云节前交待过蒋兰若有急事可以打周家的电话来找自己,所以当她听到周梅说有个女的打电话找自己时,马上就猜到是蒋兰。她怕蒋兰等急了连饭都没吃完,就忙搁下碗筷往外头奔去。
她疾走到家附近一个电话亭里拨通了周梅给的那个号码。
“喂?”
“喂...咳,是我,是我。”
“怎么喘得这么厉害?跑过来的吗?”
“嗯,怕你等久了。怎么了?是不是家里有事?”
“没事。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林锦云瞬间喜笑颜开道:“那我唱首歌给你听吧?昨天新学的。”
“电话费很贵的。”
“哦。”
“你说点话吧。”
“我很想你。”
“嗯。”
“你有没有一点想我?”
“有,不止一点。”
“那就好,哈哈,新年好。”
“新年好。”
“对了,我初二那天去你家想找你来着,你好像不在?”
蒋兰听出不安来,急问道:“怎么来了我家?你妈妈知道吗?”
“放心,就是她让我去的。她说大年初一去讨债是触人霉头,她爱面子,怕被人说不好听的,就叫我大年初二去你家‘刺探敌情’了哈哈。她之前找过你爸爸一次,估计闹了些不愉快,就让我去走一趟。”
林锦云又想到一件事,忙补充道:“我妈说话直,可能对你爸说了不少难听的话,我替她向你们道歉。你爸应该也跟你提了,但你千万别把那些话放心上。”
自己明明是欠了债亏了理的那一方,她却生怕自己多想,紧张地道歉和安慰,这人怎么就这么傻啊?
想到这,蒋兰心里骤起酸涩,却强压着泪意柔声道:“嗯,我不会放心上的。”
“但是要把我放心上。”
“好。”
话题太沉重,林锦云换了别的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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