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陛下?”沈妉心似在问老道,又似在自问。
“公孙氏自然是对陛下有怨恨,陛下刚登基不久,公孙氏便欲举族迁至陇城且狮子大开口,不但要做南晋品秩最高的皇亲国戚,日后凡是公孙子弟必入仕途。陛下自然是不允,撕破了脸皮,成了如今的世仇。”老道避重就轻,对于赵冶之事显然不愿一语成谶。
沈妉心不由得一愣,“如此说来,这公孙氏背后定有靠山,说不准就是那北晋皇室?”
老道睁眼甚是欣慰的看着沈妉心,道:“故而,你可明白了陛下为何一直纵容赵冶。”
公孙氏于赵宗谦而言就是心头一根毒刺,在未解毒的情形下贸然拔去势必要留下祸根。沈妉心豁然明朗,“这么说,陛下是在等适宜的时机,好一锅端?”
老道复而又闭目,“哪个君王不曾野心勃勃。”
大惑得解,沈妉心心绪宁静了不少。宝华阁一事姓赵的都能忍,区区一个江南裴家自是不会在意。眼下最紧要的是稳住赵冶,既然裴岚莛在城外私宅小住了一段时日仍安然无恙,表明赵冶起先并无杀心,那此事便仍有回旋的余地。况且,如今二者立场倒置,沈妉心手上有了赵冶的把柄。
沈妉心收敛思绪,舔了舔嘴,犹豫着道:“师父,徒儿还有一事禀告。”
“讲。”
“花圃里的甘星草可是您摘去了?”
老道沉默了片刻,霍然坐起身,瞪着眼道:“甘星草给人偷了!?”
这一日,沈妉心总算见识到了老道的不择手段,院里的小侍童原本对老道亲近了不少,这下可好各个被吓的心惊胆战不说,还吓哭了不少。老道嘴里骂着没用的东西,一面唉声叹气。
沈妉心吃罢晚饭独自去了济天宫,恪守职责的吕布英欲跟随,讨了一通骂乖乖回了房歇息。但他不知晓,宋小娘子旁骛则带的替他讨回了公道,听闻沈妉心涉险救人,二话不问就是一顿责备,直说的沈妉心抬不起头来。
“哎呀,你就别说我了,总不能坐视不理吧,换做是你定也会去救人。”沈妉心往嘴里塞了颗李子,酸的撅嘴。
在宋明月瞧来,这就是明目张胆的将她的话当作了耳旁风,当下气的缄默不语。沈妉心左哄右讨好也不见成效,只得道:“你若再不理我,我就走了。”
这一招果然奏效,宋明月立即射来两道毒辣的目光,“你上哪儿去?”
沈妉心继续挑衅,“自然是去会一会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皇长子。”
宋明月见她作势要走,急切的一把抓住她的手,高声道:“不许去!我看你才是不知天高地厚!”
沈妉心故作萌态,“你成日守在济天宫,也不见你去青墨院给我出出主意,那我可不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嘛!”
宋明月好看的黛眉一挑,“如此说来,还是我的不是咯?”
沈妉心自然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嘻嘻笑道:“哪儿能啊,怨我,都怨我。”
宋明月瞧了她两眼,忽然没来由的问了一句:“你舍命救美人,可是对人有意?”
沈妉心目瞪口呆。
第114章
宋明月问的措不及防,沈妉心愣了好一会儿,忽然笑道:“不是早与你说过,我喜欢你,怎会再对旁人在意。更何况裴岚莛算得上我半个东家,我与她交好也是应该的,不然她私下克扣我的银两怎办?”
前半句听的宋明月胸口一顿,突突直跳。可这后半句便如急转直下的江水,令她哭笑不得。自打出过宫之后,沈妉心是愈发的财迷心窍。
“难不成你就是冲着这个舍命相救?可若是人没救成,反而把自己搭进去岂不赔了夫人又折兵?”宋明月觉着这点刨根问底的心思算不得吃味,换做常人亦会如此想。
可沈妉心不这么认为,她目光挪揄的看着宋明月,笑嘻嘻道:“怎么?你担心我跟别人跑了?”
宋明月反应极快,“你跟谁跑与我何干?”
死鸭子嘴硬。但沈妉心心里畅快,于是换使女上了些酒菜,二人谈情闲话至二更天,沈妉心才一拍脑门记起正事儿来。
“差点儿忘了与你说,青墨院的甘星草丢了,若有机会你替我去探探皇后娘娘的口风。”
宋明月黛眉浅皱,“你怀疑皇后?她若是要直管问青墨院要便是,犯不着多此一举。”
沈妉心左右望了一眼,宋明月会意屏退了两名在旁伺候的使女,沈妉心这才压低了嗓音道:“你不知道,那甘星草寻常时无毒无害,可十株熬炼成汁水三滴便能致人于死地,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
“青墨院栽种了几株?”宋明月立即问道。
沈妉心轻叹了口气,“原先只有十株,随后老蔡头儿见能养活便又多栽了五株,这数量若是熬炼出来,两滴即可见血封喉。”
宋明月沉吟不语,沈妉心又道:“那日我只献了九株,青墨院尚留有六株,可今日我回去时却一株不剩。”
“平日里我去给她请安时倒曾见过红鸾将甘星草放入香炉内,可即便用去一两株,也不必全数拿走,徒人惹注意。”宋明月顿了顿,“青墨院上下可曾排查。”
想起老道无计可施的模样,沈妉心就乐了,笑道:“老蔡头儿亲自审问,那场面可不多见,但也没查出个一二来。”
宋明月想了想道:“严孟二位大家可曾询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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