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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明月不敢妄称对沈妉心了如指掌,除却她的身世,便是因为这位艳绝四方的曲花魁。平日里沈妉心对其极少提及,甚至没有半分思念之意,可眼下仅仅是那女子身侧的一名小婢女,却几度叫她泫然欲泣。
    这是何种情谊?是否与沈妉心对自己的一样?既关心牵挂,时常又倍感若有若无?
    “不说这些了,你尝尝这茶水。”沈妉心将茶盏往宋明月跟前又推了一步。
    忧心仲仲的宋明月不曾多想,依言抿了一口,顿觉一股奇异的清香直窜肺腑,而后更能清晰的感觉到其顺着筋脉游走向四肢百骸。
    宋明月不觉脱口道:“这是何物?”
    “这是甘星,既是花亦是草,泡茶饮用可令人醒脑提神,添入香中可使人安稳入眠。”沈妉心放入一片绿叶到自己的茶盏里,似迫不及待般喝下一大口,竟浑不觉茶水滚烫,“只是喝多了,有些上瘾。”
    宋明月撇了一眼清澈茶水上漂浮着的寻常绿叶,看向沈妉心,道:“恐怕上瘾的不是这茶水,而是先生身处雾中却不知吧。”
    被戳破心思的沈妉心亦如平常,懒笑道:“哪是不知,只是走不出来罢了。”
    死个人罢了,在这巍峨皇城中是再不过稀疏平常的事,哪怕是身边较为熟悉的人。可沈妉心却伤感至极,若是人人都如此伤秋悲春,哪儿还有心思顾及旁的?宋明月不由的认定,那女子在沈妉心心里尤为重要。
    既如此,那以往那些看似深情的言语又有几分真几分假?还是沈妉心对所有人都是如此?念及此,宋明月又记起了正南门惨死的老马夫,沈妉心同样消沉了一段时日。
    忽然,宋明月竟觉着她对沈妉心,根本一丁点儿都算不得了解。
    “我一会儿还是要出宫去。”沈妉心饮尽杯中茶,如是道。
    宋明月犹豫了片刻,仍是道:“今日赵颐原想随我一同来,可最后借故推辞了。他似有些不敢见你?”
    沈妉心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呵呵笑道:“那日在锦鲤湖我给了他个谜面,想来是猜到了谜底,却又不敢来我这证实。无妨,再等几日,他终归是要来的。”
    “我知道了。”宋明月跟着起身,不经意看了一眼放置在一旁食盒,“前段日子淮阳郡上贡了一批小红椒,我特意嘱咐济天宫的厨子给你多放了些。”
    沈妉心欢天喜地的上前抱住了宋明月,“知我者,明月也。”
    第94章
    街道仍旧热闹非凡,沿途门铺仍旧人来人往,甚至茶楼听书的人都比平日多出了几倍。有些当日在锦鲤湖见过那场惊心动魄刺杀的人依旧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有与那说书先生争论几句。
    事不关己,人心不古。
    “也是,大家都过的不容易,既没那闲心,也没那本事,哪管他人遭难。”沈妉心放下帘子,略发感概。
    马车停驻,吕布英厚实的嗓音传来,“先生,缝喜楼到了。”
    沈妉心想了想,叹了口气,“拣几样他家的招牌菜就是了。”
    手脚麻利的吕布英来回不过耽误了半柱香的时辰,继而驱着马车往八百里窑去。沈妉心撇了一眼身侧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食盒,面色又深沉了几分。
    “本先生难得破费,你竟敢不赏脸?”沈妉心立在高门牌坊下,看着寸步不离马车,面露拘谨的年轻郎将,“这大白日里姑娘们都在睡觉,你还怕扰了她们清梦不成?”
    吕布英无动于衷,局促不安。
    “嘿!”沈妉心一叉腰,撸起袖管,“怎么着?这会儿你就不担心本先生的安危了?”
    秉公任直的汉子听了这话,默然从车上拎起食盒,一言不发的行至沈妉心跟前,低声道:“此乃重罪。”
    沈妉心哭笑不得,“四公主来得,七皇子来得,怎的轮到本先生便有罪了?”
    “先生怎知四公主……”吕布英话刚出口,便自觉失言。
    沈妉心讥笑一声,不再多言,转身朝巷子里去。年轻郎将愣了一瞬,按下心思,赶忙紧随其后。最终,巧舌如簧的女先生还是未能如愿,自有坚持的年轻郎将躬身拱手,目送沈妉心独自拎着食盒上了云曳小楼。
    水云净的老鸨儿是个精明人,再收了沈妉心百两银票后未着妆容的素颜上露出了婉约又妩媚的笑容,瞧的一旁的年轻郎将心底发怵。但他似又开了几分眼界,终于有些明白那些胭脂水粉铺子为何被称为女子的第二个人生。
    沈妉心缓步拾阶而上,记忆如流水溢出,仿佛耳畔还能听见翠脔那一声声宛如鸟雀般叽叽喳喳的欢快声。
    “先生许久不来,怎的还未把我家姑娘忘记?”
    “先生难道不知我家姑娘不喜缝喜楼的菜色,还是舍不得到隔壁的八宝楼花银子?”
    先生,先生……
    “先生我家姑娘命苦,若是日后寻不到那良人,先生可不能食言,否则奴婢拼了性命也要找先生讨个说法!”
    “先生如今名声显赫,何时才能为奴婢也画上一副?”
    曲兮兮立在廊道,闻声转头望去,只见沈妉心手里拎着食盒呆愣的站在廊道口处,目光似在望向她,又似透过了她追寻那不知何处的远方。眼底含着泪,竟不自知。
    初夏的节气却如春日里般阴晴不定,二人相立遥望,不知多久,乌云盖日飘起了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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