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妉心正欲去查探,就被眼疾手快的宋明月一把拉到了拐角后,一个高大人影就在此时从小庭院快步走出,径直往院门去。没过多会儿,安德海便领着陈孤月紧跟其后。
沈妉心伸长了脖子使劲儿瞧,“那人是谁啊?”
“安德海。”宋明月不自觉揪住了袖口,死死盯着陈孤月。
“皇帝老子身边的大宦官?那刚才过去的人是……”沈妉心不禁瞪大了眼,琢磨了两下,啧啧道:“你家师父就是排面大呵,姓赵的来见他还得亲自请。”
宋明月半晌没有吭声,沈妉心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道:“诶,想什么呢?人都走了,咱们也回屋吧。”见小家碧玉仍是晃神,沈妉心干脆自作主张的牵起了她的手,一面往后院去,一面絮絮叨叨:“四月的天白日里虽热,但夜里终究易凉,若你在我这儿住一夜染了风寒,老陈头儿还不得骂死我。别看他平日里对谁都不冷不热的,但你这徒儿的喜好习性他可比我都明白些。就说你不爱吃香菜吧,每回我做饭都得到门口来叮嘱那么一句,到最后干脆连香菜都不往咱们青墨院送了。你再瞧瞧我那便宜师父,就只顾自己嘴上快活,成日对我吆五喝六的也不说教教我执笔作画。诶,前边儿再过两间就到了。”
宋明月也不知听进去了几句,只听沈妉心说到地儿了,这才元神归窍,立在门前却不进屋。沈妉心拉扯了她两下,凝眉道:“到底咋了?一直魂不守舍的。”
宋明月犹豫了片刻,黛眉紧皱:“方才的事儿,我总觉着哪儿不对劲。”
以赵宗谦对陈孤月的尊崇,即便在外人面前得遵循君臣礼仪,但也不至于独自在前走的飞快而对陈国士全然不顾。那情形眼下细细想来,不似请人,倒更像是姓赵的负气而去。再结合从小庭院传来的刺耳脆响,这个解释更为贴切。宋明月暗自琢磨了一路,愈想愈心惊。
可城府未深的沈妉心不这么想,不以为意道:“许是老蔡头儿态度恶劣,惹姓赵的不高兴了,陈国士是何等的神仙人物能像老蔡头儿那样不知好歹吗?”
宋明月不置可否,仍忧心仲仲的道:“蔡大家看似不拘小节肆意而为,实则金玉其中事无巨细。反而是陈孤月,直谏不讳过于自负,陛下面上恭让,可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一旦触及逆鳞岂能容忍!”
“不会吧?”沈妉心半信半疑,“封王之事除了皇后娘娘皆大欢喜,你是不是想多了?”
宋明月垂眸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若不是如此……”
沈妉心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好了好了,你若实在放心不下咱们这就去找老蔡头儿问个清楚,何必在这儿瞎猜?”
“也好。”
二人刚要折身而返,宋明月忽然一把拉住了沈妉心,道:“还是作罢,姓赵的来此密会他二人,所谈之事必定非同小可,即便你去问了蔡大家也不会如实相告。”
沈妉心哭笑不得,“要不说女子心思善变呢,您在这杞人忧天瞻前顾后了半晌,最后还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宋明月美目有杀气,抬脚进了门甩手就把门哐的一声关上,冷冷道:“今夜你就睡外头吧。”
“别啊!我就这么一说,大家同是女子,何苦相互为难!”
“皇后娘娘不也是女子,你倒是与她为难去呀!”
“那不一样,在皇后娘娘眼里你我皆不值一提,所以我们才是同根同源,生死相依嘛!”
门打开了一条缝儿。
“再说了,皇后娘娘大度能容,也不与我这升斗小民计较……”
门砰的一声又严丝合缝的关上了。
“沈妉心!今夜你妄想进来!”
第70章
曾被沈丹心称赞人美心善的宋小娘子自是不会做出蛇蝎心肠的事儿来,只是让沈妉心进屋后便丢给她一床被褥,自个儿转身睡在了床上。脑子不太灵光的沈妉心抱着檀木香味的被褥愣了许久,才心灰意冷的铺在了床下。
夜里,沈妉心望着窗棂上倒影的摇曳枝桠,听着头顶上宋明月辗转难眠的细微动静,暗自叹息。原以为今夜老天开眼,能让她再温存一番当时的软香玉榻,而后不妨说些窝心的轻言蜜语,若是侥幸让小家碧玉敞开心扉投怀送抱自是极好。如若不然,也好过眼下望梅止渴,孤枕难眠啊!
这个姓赵的也是,当个皇帝还当得如此没骨气,一个神棍老儒生罢了,纵然有天大的本事终究是个凡人,再大还能大的过一国之君?古有刘备三顾茅庐,礼贤下士,可也不见得人就成日舔着脸低声下气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沈妉心愈想愈气,又听见头顶上传来布料摩擦声,不由得道:“宋明月你睡了吗?”
过了许久,沈妉心以为自个儿听错了,头顶上才幽幽叹气道:“睡不着。”
沈妉心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小心翼翼问道:“那咱们闲聊会儿?”
宋明月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有气无力的道:“不想与你讲话。”
“别介啊。”沈妉心屁股朝前挪了两步,趴在床沿边儿上,软磨硬泡道:“我脑子没你好使,有些事儿怎么也想不明白,可不就指望你给解解惑嘛。”
小家碧玉不为所动。
沈妉心探出一只不安分的手在宋明月的背后点了两下,“宋明月?宋小娘子?小明月?小月月?哎哟,小祖宗你理理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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