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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初三。”清澈的嗓音与青年世子刚毅的相貌迥然不同。
    “届时在下定要去讨杯喜酒!”沈妉心发自肺腑的欢喜道。
    “你为何如此高兴?”青年世子,褚云恒浓眉皱起,宛如两柄利剑倒竖。
    沈妉心错愕的看了看风轻云淡似是打算置身事外的鲁国公,讪笑道:“世人皆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世子如今迎娶公主开枝散叶为大孝,如何不值得高兴?”
    褚云恒盯着沈妉心,似在沉思,可沈妉心却觉得置身油锅,浑身不自在。
    半晌,褚云恒沉声道:“就算如此,我却觉得你有些得意忘形。全天下的人似乎都很高兴,唯有你是真心实意对我道喜。”
    沈妉心喉间一涩,竟无言以对。这武呆子除却武道上的天赋异禀,似乎还有不为人知的奇才之处。照此情形看来,褚郾城定是心知肚明。
    就在沈妉心绞尽脑汁时,褚云恒又问道:“沈先生,成亲生子当真如世人所言的那般好吗?”
    沈妉心即便再如何的才思敏捷也难以预料,褚郾城是故意为之任之,还是随性而为。当下只得稳住心境,放手一搏,于是道:“世子这可问错了人,您该问问国公,当年在产房外听闻世子呱呱坠地时是如何的喜极而泣。”
    闻言,褚云恒侧头看向褚郾城,鲁国公则哈哈大笑,声如洪钟,气海磅礴。
    “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霖,百战永不败,名扬震四海,皆不如此。”
    沈妉心笑而不语,却叫这威武将军的后两句震的心惊胆颤,百战永不败?这世上真有人能一生都立于不败之地?那还是人吗?
    褚云恒面色看不出喜怒,只微微垂头道:“多谢先生,云恒受教了。”
    既已放手一搏,不如一搏到底,如此无需顾虑的试探良机他日难再有,沈妉心咽了口唾沫,笑道:“在下岂敢当,但话已至此,也不妨再多说几句。凡事皆有两面,例如这四大幸事,若各加一句在后头,便会变为不幸。”
    “哦?”褚郾城饶有兴致的道,“先生请讲。”
    “金榜题名时,独独你落榜。久旱逢甘霖,雷雨淹田垄。百战永不败,孤独求一败。名扬震四海,真情已枉然。”
    话至一半时,褚郾城早已变了脸色。言罢,沈妉心起身朝褚郾城一揖到底,道:“在下若所言有失,还望鲁国公大肚能容,千万恕罪!”
    眼瞅着后知后觉的呆愣世子就要拍桌而起,褚郾城伸手一栏,冷笑道:“牙尖嘴利,不愧是蔡老道的关门弟子。”继而,他又怅然若失的摇头苦笑,“真情已枉然,十一年了,我又何曾不悔!”
    哟!?沈妉心挺直了腰板,这老哥还真有故事啊?
    沈妉心试探问道:“您指的可是第一夫人?”
    可姜还是老的辣,只一眨眼褚郾城又平复如初,淡笑道:“先生许不知,当年本将率旧部立于城头下,是蔡大家急马奔来阻我远赴边陲,终究是我一意孤行铸成大错。”褚郾城长叹一声,顿了半晌霍然起身,“劳先生转告,褚郾城有愧于夫人,无愧于镇北十万将士!告辞!”
    褚云恒朝沈妉心微微颔首,一板一眼道:“先生是有真本事的人。”接着便紧随其父离去。
    沈妉心在原地怔了半响,才扯着嗓子喊道:“恭送国公,世子!”
    可人已行至远门,也不知听没听见,下一刻,只见鲁国公扬了扬手,父子二人的身影隐没在转角处。沈妉心长长吁出一口气,累瘫在高椅上。
    父子二人并肩走在空旷的宫道上,褚郾城嘴角微扬,眉眼微弯,眼角的皱纹如鱼尾般皱起,他轻笑道:“今日竟有意外收获,恒儿,你可知那老道曾夸下海口,为父此生若再难踏足京畿,他便要为你寻一良缘收做徒弟,可谁又能料想十二年之后,便是他的徒弟为你促成了这段姻缘,果真应了造化弄人。”
    神色古板的青年不以为然,皱眉道:“可儿子不想娶妻,那沈先生倒是有些意思。”
    褚郾城诧异的瞧了呆板青年一眼,收回目光,沉声道:“此人性如君子淡于水,却心似小人沉如渊,你若想与他亲近,浅尝即可。”
    “是,都听爹的。”
    沈妉心缓了许久的神,刚伸了个懒腰,先前那小侍童又匆匆忙忙跑来跟前,大呼小叫:“先生不好啦!”
    看神情比先前有过之无不及,沈妉心吓了一大跳,险些从高椅上摔下来,急忙问道:“又出什么事儿了!?”
    小侍童指了指门外,面色骇人:“八……八公主殿下来了!”
    走了个翻江倒海的,又来了个大闹天宫的,青墨院的好日子是不是到头儿了?要不然她还是赶紧收拾收拾细软跑路吧?
    小侍童见沈妉心愣在当场,脸色阴沉着也不吭声,下意识的捂住了腚,好言提醒道:“先生,公主已快到正厅门前了……您看?”
    沈妉心挥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小侍童后脑勺,骂道:“你怎么不早说!嫌本先生命长与你们抢饭吃是怎么着?”
    旋即也顾不得其他,起身理了理仪容,刚踏出一步,就见那冷艳公主一脚入了正厅,沈妉心笑的脸皮抽搐,迎上两步撩起下摆跪拜道:“沈妉心叩见公主殿下,万福永安。”
    赵環目光一瞥便瞧见高几上摆着尚未收拾的三盏茶,冷声道:“方才来者可是鲁国公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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