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肯定?
因为前世顾长晋曾经说过一句证据确凿,容舒了解他,若非铁证如山,他不会这般说。
曾经她也想过兴许会有冤假错案的可能。
她亲自来扬州府便是为了寻找这一丝可能性,偏偏,事与愿违。
沈治不清白,容家也不清白。
前世的她为了替侯府伸冤,奔波数月,把嫁妆耗得一点儿都不剩,连自小戴着的玉坠子都送去给狱卒买酒吃。
如今想想,简直就是笑话一场。
容舒唯一不解的是,若当真是二房与沈治勾结,父亲为何要认罪?为何要让阿娘陪他一同承担这莫须有的罪名?
沈治这些年绕远路去福建提盐,可有绕道泉州,或者与二伯父的岳父见面?若是有,那便不是巧合。那封信里所说的借他之手买货里的他兴许就是二伯父的岳父钟勉。大人可能派人去查查泉州知州钟勉?
顾长晋定定看着她。
这姑娘下意识回避了他的问题,她让他去查钟知州,让他去查沈治在福建见过何人,更像是已经知晓了结果,从结果去寻找证据印证她说的话。
顾长晋想起他做过的梦。
梦里他也在查沈治,也去过青州,甚至,梦里的承安侯府也出事了,罪名便是通敌叛国,而罪证就是沈治递往大理寺的。
顾长晋脑中刹那间划过一个念头。
那念头太过匪夷所思,以致于一出现,他的心便噗通噗通地猛跳。
他张了张唇,容舒,你可曾做过关于你我的
话未说完,突然吱嘎一声,有人重重推开了正堂的木门。
顾长晋声音一顿,与容舒一同看向门外那人。
下一瞬,便见容舒霍地站起身。
她起得太急,放在桌案边的茶杯被她的袖摆带翻,泼洒而出的茶水沿着桌案边沿滴答滴答落在她的裙角。
她却浑然不觉,只怔怔望着来人,红着眼眶道:阿娘!
沈一珍的面上原是带着点儿薄霜的,听见容舒这声软糯糯的阿娘,明艳的面庞一时如春雪初霁。
一个多月前,她在鸣鹿院听说扬州府被海寇袭城之时,便匆匆收拾好行囊往这里赶。若不是扬州封城,停了水路,她大抵能早半个月抵达扬州府。
进了城门,还未及回去沈园,便被正在路上巡逻的路拾义拦下。
饶是路拾义同她再三保证容舒无事,沈一珍依旧是提心吊胆了一路,直到见到自家闺女娉娉婷婷地站在屋内,悬了一个多月的心终于落回原处。
瘦了!沈一珍上前抱住容舒,道:都怪阿娘来得太晚,让我们昭昭受苦了!
容舒想说我没受苦,可声音哽在喉头,只觉嗓子眼堵得紧,顿了半晌,方应道:我无事,阿娘莫要担心。
母女二人相拥了片刻。
沈一珍松开容舒,望向顾长晋,道:路拾义说昭昭在扬州府数次遇险都是得大人所救,大恩不言谢,此恩我沈一珍记下了。
顾长晋淡声道:侯夫人不必言谢,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沈一珍笑笑着不说话,来屏南街的路上,路拾义对顾长晋赞不绝口的,话里话外都是这小子配得上昭昭。
沈一珍自也信得过顾长晋的品性,当初昭昭说要嫁他,她打听过他不少事,怎会不知他是怎样的人?
只她的昭昭若是不喜欢他了,作为母亲,她不会勉强昭昭去将就。是以,顾长晋救昭昭的恩情,她这个母亲替她担了,日后由她来还。
容舒拉着沈一珍坐下,小手儿紧紧挽着她的手臂,望向顾长晋,道:大人方才想问我什么?
顾长晋看了看她,摇头道:没什么。
容舒此时满心满眼皆是见到沈一珍的喜悦,也没注意到对面那男人声音里的异样。
沈一珍道:你拾义叔与我说,你正在查你舅舅?还有张妈妈又是怎么回事?
容舒嗯了声:阿娘可知三省堂的书房里有一间密室?
密室?沈一珍蹙眉:你外祖父还在时,我常去那书房挑书,从不知晓里头还有个密室。
容舒便仔仔细细说了她在书房里的发现,以及方才她与顾长晋的推测。
阿娘,我知晓除了那两本账册与书信,眼下并未有甚确凿的证据证实我对舅舅的怀疑。容舒舔了舔唇,道:但您信昭昭,舅舅这些年一直在利用沈家,也在利用阿娘,甚至连承安侯府,都未必是清白的,舅舅极有可能一直在与二房的人暗中联系。
沈一珍静静听着,旋即沉默了良久。
抬眼见容舒一脸紧张地望着自己,笑了笑便道:阿娘怎会不信你说的话?张妈妈是你舅舅送到我身边的,那书房里的暗盒连我都不知,张妈妈却早已知晓,可见张妈妈与你舅舅的关系匪浅。张妈妈在知道你在查你舅舅后便想杀了你,足以说明他们必定有不欲让外人知晓的秘密。
她的眉眼渐渐冷下:在我离开沈家的这二十年,你舅舅定是利用沈家做了不少违背沈家祖训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