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月在陶先勇家的打扫工作是怎么安排的?
保洁的普通话不大标准,咬字听着含糊:我不记得,我要翻一下那个记录。
半分多钟的沉默里夹着保洁粗重的呼吸声。
她声音很大,凑近了对徐钰道:我是14号的时候,陶先生给我打了一个招呼,说他这两天可能要回去住一会儿,让我提前搞一下卫生,我15号过去,然后给他发信息确认。
一般来讲啊,陶先生不住的时候会再给我打个电话,让我把床单什么的洗一洗换一换。他以前都是住两天就离开的,可是这次我等了很久他都没给我发消息,我打他电话嘛他也不接。到25号,我每个月惯例会去清清灰尘,我就想要么去看看。结果一进门,哎呀,吓死我了!
徐钰安抚了两句,又问:你觉得陶先勇是个什么样的人?
保洁呲地吸了口气,略带纠结地道:我真不知道,我平时很少跟他见面,都是错开时间过去打扫的。不过陶先生人挺好的,他人很好的。他给钱很爽快,不拖欠工资,也不找我麻烦。我挺喜欢在他家做事的。
徐钰问:那你15号过去打扫的时候,客厅的地板拖干净了吗?
那肯定的呀!保洁听到这话激动起来,原本就高的嗓门像是在嚷嚷,他一个月给我四千块钱工资诶,就扫一两次,顶多三四次。我每次去不打扫得干净一点我这钱都拿得不安心。而且我要是地都拖不干净被他看出来,我工作就没了!四千块啊!我很认真打扫的!
好的好的。徐钰忙跳到下一个问题,那你为什么第一时间不选择报警,而是联系门口的保安呢?
啊保洁古怪地支吾起来,最后敷衍地回了一句,我不知道啊。
徐钰笑了:你不知道?
不是,主要是陶先生跟他很熟吧,比较信任他,让我有什么事都先去找他。还特意跟我叮嘱过很多遍,不允许其他人随便进那个房子,更不能随便动他柜子里的东西。我一进去看见陶先生被人杀了,我这脑子,我这就一瞬间眼睛都黑了,光想到给他打电话了。
徐钰呵了一声:那位保安觉得是意外,你觉得是他杀,你们两个的观点挺有意思的啊。
保洁似乎被吓到了,之后开始反复地说我不知道、我随便猜的。
徐钰按下暂停。录音骤然结束,使得房间里的安静变得尤为突出。
她说:没什么其它重要的了,后面她不肯说了。
众人调整坐姿,外套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地响起。
何川舟整理了遍思路,顺着先前的话题往下道:所以雨渍应该是3月15号到23号之间留下的。
张法医说:虽然具体时间我还不敢保证,但死者的死亡时间肯定是在这个范围之内。
所以凶手杀人之后,再次回到现场,调整了尸体姿势伪装成意外现场,并特意把窗户给关上了?邵知新觉得这事简直匪夷所思,他挠着自己的头发,真诚发问,为什么呀?
何川舟说:关窗的不一定是凶手,也可能是其他人。
邵知新:啊?
何川舟站起身,从黄哥手里接过笔,在空白的地方画了个房间的草图。
我不知道大家是个什么习惯,反正我在家里的时候,不喜欢把所有的门都开着。尤其是卧室跟书房的门。
我偏向于认为,陶先勇死亡后,被人放到浴室里,还没来得及进行转移的期间,第二个人出现了。他过来之后,可能下完雨的天气还很潮湿,也可能是风很大,反正他第一时间把窗户关上了。
何川舟在草图上画了几条路线。
他喊陶先勇的名字,但是没人回应。于是他先去了书房,紧跟着是卧室、与卧室临近的这个厕所,最后是靠近大门的厕所。在这儿看见了尸体,惊慌失措中离开了。
徐钰摩挲着下巴,疑惑道:那这个人看起来跟凶手没关系啊,为什么不报警呢?
也许不想让人知道他跟陶先勇之间的关系吧。何川舟把笔还回去,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黄哥说:我赞同你的猜测。我觉得这个逻辑更合适一点,否则无法解释凶手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去关个窗户。而且技术人员在窗户把手上提取到了多个完整指纹。凶手都提前准备那么多了,戴个手套不过分吧?
一同事举手道:另外还有一点。保安、保洁,陶先勇,其实都是老乡诶。
邵知新:老乡很重要吗?
黄哥笑着说道:老乡很重要。团伙作案的许多人都是老乡,你看古代搞起义的一帮亲信都是老乡。当你亲戚朋友不够多的时候,老乡某种范围内,等于自己人。
邵知新宛如一只迷途羔羊,虚心求教:所以我们的调查重点,到底是不是保安跟保洁?
何川舟往自己的桌子走去:我倾向于不是。他们两个人虽然鬼祟可疑,但不一定是凶手。逻辑上对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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