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完车位, 再考虑地上地下的配比, 地上停车要配合景观设计,地下车库必须考虑出入口设计、车库排布、导视系统、装修设计, 此外各种规范也要仔细阅读, 熟在胸中在种种条件限制下推导出一个所有问题的结果,彼此完成闭环。
而最终的每一项结果,都要能够清晰地回答使用者、甲方、城市、社会的需求, 这样的设计才合理而有意义。
做着做着, 陆安迪就明白了,洛伊为什么要让她做停车因为这是逻辑最简单直接,但也是最需要紧扣逻辑的部分了。
如果连平面格子都画不好,你怎么做其他?
洛伊并不是轻视她,也不是因为她不肯去九间堂惩罚她, 而是因为这样最适合她。
陆安迪忽然有了一丝歉意,自己是不是太小人之心了?
穆棱固然是个君子, 作为男人,洛伊其实也很君子了,否则只要他不拒绝,不知多少女人愿意飞蛾扑火扑到他怀里,有时无情反而是不杀之恩。
他对她亲近一些,将她留在身边,也许真的只是因为她从心底热爱建筑,愿意为之付出,还有点画图的天赋,又比别的女人愿意冷静克制。
毕竟,洛伊并没有做过什么真正超出公事范围,让她误会的事。
相反,他真的教会她许多,她应该心怀感激。
好几天没见面,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是不是很忙,需不需要协助?自己这个助手,好像也做得不太称职啊。
还有一件事,也让陆安迪不太安心。
她的邮箱里有一封邮件,是Raymond昨晚发来的,内容只有一句:明天洛总监生日。
上司生日,作为助手的她,需要做点什么吗?像洛伊这种人,应该不喜欢别人关心他的私生活吧。
但既然Raymond都特地告诉她了,她也不能装着不知道啊。
想了很久,决定还是打个电话给他,问:洛总监,您什么时候回来?
有什么事吗?
他冷冷淡淡的时候,还真是喜怒难测。
我收到X大佬的邮件,不知道怎么回复。晕,她居然会对他随口编理由,还很拙劣。
跟他说你不知道。
还有预算部要的XX项目结算资料,我也不知道存在哪里。这个倒是实话。
打电话给Raymond。
可是Raymond说他今天在美国,现在那边是凌晨三点。
他二十四小时都会接。洛伊的语气很克制,但也明显不愿意浪费时间,我很忙,如果没有特别紧要的事情,明天再联络我。
陆安迪没法再说什么了。
挂了电话,心里竟有一丝难过,毕竟,她也准备了小小礼物表示心意的一束原本打算放在办公室的鲜花。
他却不回来。
抬起头,看着落地大窗外陆家嘴的摩天高楼,突然觉得有些闷,想出去走走。
洛伊不在,这间办公室的气场,她都压不住。
想去天台吹吹风。
但她一走出门外,就感到了异常。
很多人正从这里走过,急匆匆地涌向那个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的通向天台的隐秘的小门,其中还有这幢大厦的保安主任!
出什么事了?陆安迪拦住一个熟悉的同事。
有人要跳楼!
陆安迪吃了一惊:谁?
听说是预算部的女孩子,姓杨。
陆安迪立刻跑了出去。
天台上围了一圈人,安全专家和救援人员还没有到,场面有些失控,一个女孩子披头散发地跨在边缘的矮墙上,真的是杨蓉!
保安将不断涌出的人群向后拦,陆安迪跳了起来:杨蓉!杨蓉!!
杨蓉转过头来看她,满脸花花的泪痕,眼睛通红,哗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在她哭得大雨滂沱泪眼模糊不得不伸手擦一擦的时候,陆安迪冲了出去,死命抱着她的腰,连她一起滚了下来。
保安立刻冲了上来,将她们隔离在危险边缘之外。滚下来时陆安迪垫在底下,只觉骨头硌得钻心的痛,但她不敢放开,生怕杨蓉起来再跑出去:杨蓉,你醒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旦从危险的边缘回来,杨蓉的双腿也是软得发抖,哪里有力气站得起来,趴在她身上大哭,断断续续地说:我算错了一个项目,让公司公司亏了两百万,要起诉我我没有钱赔,我不想坐牢
陆安迪楞住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总会有办法的,不要做傻事,公司不会想逼死员工的。
杨蓉嚎啕大哭:没有办法的!我一个人在上海我不像你,总有人护着,无论什么事总有人替你摆平,我不是你
陆安迪征了征,没想到杨蓉会这样说,然后她想起了韩栋:韩栋呢,韩栋知道吗?我让他过来!
杨蓉哭得更加凄惨:其实我第一次跟他出去 他就说了,他有女朋友只是在异地,是我一厢情愿追求他,后来他再也不肯见我了安迪,我活着真的没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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