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就闭上眼睛。”凌溯贴了贴他的脸颊,“剩下的全交给我。”
庄迭听话地把眼睛闭严,他收拢手臂,抱住凌溯的肩膀。
虽然很清楚这时候最好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医院里养身体,而且队长看起来很精神,其实只是长期训练下保持的随时都能提起心神的表象……但小庄老师敏锐的雷达还是能探测到,一位此刻心理年龄还未必满五岁的小朋友非常高兴、高兴得快要背着他满地打转了。
庄迭觉得自己的心理年龄可能也快要掉下五岁了。
他是真的在为两个人一起偷跑出去看电影而兴奋不已,甚至完全没有考虑任何后果——他们要从医院里潜伏出去!
庄迭已经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看过的电影和玩过的游戏,顺便整理了一些不一定能用得上的特工经验,正想配合着队长行动,凌溯已经直接伸手拉开了门。
……
他背着庄迭,沉稳地同愣在走廊里的总负责人和宋副队长点了下头。
“教官,我们没有扒门缝,也没有偷听。”
总负责人条件反射站直,下意识开口:“而且这个门缝太小了,什么也看不到……”
同样蹲在走廊里、抢着扒了门缝也偷听了半天,但依然一无所获的宋副队长:“……”
“一千圈。”凌溯说,“录像给我。”
总负责人讷讷应了一声。
他似乎还想解释什么,两条腿却已经自觉迈开,带着他整个人转身去找就近的睡眠舱了。
宋淮民讪讪清了下嗓子:“是这样,你听我说——”
从莫名的心虚里回过神,向来严格的副队长才忽然发现,凌溯竟然已经背着庄迭堂而皇之地走到了楼梯口。
“你们两个干什么去?!”宋淮民忽然反应过来,“给我站住,都回病房躺着!”
凌溯的步伐瞬间矫健起来,一步三个台阶地背着小卷毛迅速消失在了他眼前。
宋淮民:“……”
庄迭也在顺利过头的行动流程里足足愣了半晌,他看着凌溯一路理直气壮地下楼、光明正大地走出医院,在路边招手拦了辆出租车。
直到那辆车停在面前,庄迭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队长……这样没关系吗?”
“没关系。”凌溯点了点头,“最大的隐患是我们两个可能都会在路上睡着,没别的了。”
他护着庄迭的脑袋,仔细地把小卷毛先送进车里,自己也跟着坐进去。
凌溯其实有能力始终保持清醒——只不过这种状态对身体的负担不小。为了能和小卷毛共同健康地工作和生活,他正在积极改正各类错误,所以也不准备强制自己一直醒着。
庄迭微怔了下,他很快回想了一遍两人离开医院的全部细节,飞快得出了最合理的答案:“有人在跟着我们。”
“对。”凌溯点了点头,“准确来说,是在‘监视’我。”
他的语气还是懒洋洋的毫不在意,他们刚坐上的这辆出租车却忽然起步失败,穿着制服的出租车司机肩背不自然地僵了僵,又立刻低下头去手忙脚乱重新打起了火。
庄迭靠在后排座椅里,被凌溯仔细系好了安全带,好奇地来回看了看。
他不觉得紧张,因为他没有从队长的语气里察觉到那种经常被压制着的意味。
这是个很有趣的发现——凌溯大多数时候只是懒洋洋地没正行,在大部分人眼里也的确是这样……但庄迭却能感觉得很清楚,这时候的队长是种养精蓄锐的防备状态,附近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别想逃得过去。
这并不是一种刻意保持的状态,凌溯已经习惯了这样,并不觉得有什么难熬。
但刚才……至少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凌溯的状态似乎比平时还要放松一点。
庄迭立刻推理出了最有可能的结论:“队长,他们怕你跑掉吗?”
凌溯一只手架在颈后,扯起嘴角点了点头:“对……行了,别挡着脸了,就算是后脑勺我也认得出你们。”
假扮成出租车司机的行动组负责人扶着方向盘,老老实实坐直:“教官。”
凌溯答应了一声,他放松身体向后靠了靠,揽住贴过来的庄迭。
这一路出来,一直都有人在隐蔽处盯梢,也不知道这么多个部门负责人从“茧”里擅自跑出来,究竟会不会引发什么不大不小的混乱。
不过也未必——毕竟三代茧也已经成长得非常出色了。迟早有一天,即使不再有部门负责人,它也能自行如常运转。
凌溯轻轻按了下眉心,转过视线,和庄迭一起看着车窗外闪过的景色。
天色已经黑透了,琳琅的灯光亮起来。人们来往穿梭,有人驻足等待,有人脚步不停,也有人凑在一起轻松说笑。
这就是他们试图守住的世界。
平凡的,普通的,有一点不够刺激、不够波澜壮阔,但每个人都有躲在被子里做一场美梦的权力的世界。
“其实你们不用盯着我。”凌溯说道,“这次我不会忽然消失的。”
行动组负责人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片刻后才闷声回道:“难说。”
他们之前也是这么觉得——然后一觉醒来,每个人的梦域里都放了一本合格证、一枚苍耳勋章,还有一份完全针对个人毫不留情的挑刺嘲讽全面批评……事实证明,这些批评一点都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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