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燕长庭心里很愤怒,若说他对魏太妃的感情中夹杂一种难以用言语来表述的歉疚,那他对沈敖和梁太后那就是彻头彻尾的憎恨和厌恶了。
他真恨不得立即向全世界宣告和这两人割断一切关系!可偏偏投鼠忌器,他很顾忌魏太妃那边,不愿意沈敖再出现在大营里来找他,将他好不容易重归平静的生活搅合得一团糟糕。
燕长庭心里是既恨,又焦躁,偏偏一时奈何不得对方。
而对方这个理所当然已经和他同一阵线的态度更让他如鲠在喉,上不来下不去,一想就哽得慌。
他很烦躁,怎么应对和处理这两个人,他都没想出个有效法子来。
嗨,这有什么的!
沈箐啧一声,你傻啊,多简单一件事。
现在嘛,先别管他们,以免碍手碍脚的。
燕长庭的苦恼,她一听都懂了,无非顾忌沈敖和梁太后再冒出来捣局而已。
那就先别管,让他们自以为是先爽着。
她拍拍手里信,塞回燕长庭手里,至于他的战策,好用咱就用着,别客气,这是他们欠你的。
至于以后,沈箐对付这种人最有办法了,他们最在意什么,将来就让他们失去什么!
满腔期待攀至顶峰,吧唧一下掉下来,才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嘛。
沈箐笑着招招手,燕长庭凑到她嘴边,她小声说:比如,不认他们。
梁太后搞了这么多,不就是想压所有人一头成为最终胜利者嘛,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后太后。
还有沈敖,她这位祖父,终极目的和上述差不多,大概多添一个梁氏。
好吧,眼看终于收获成果了,机关算尽燕长庭终于得到一切,然后却发现孩子丢了,所有战果和梁太后和梁氏都没有关系,哈哈,那得怄死吧。
这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沈箐现在也不想再见她那位祖父了,没意思,没什么好见了,倒胃口透了,正巧对方也没特地见她的意思,那正好啊,她不遗余力给燕长庭出谋划策。
嗯。
你说得对。
燕长庭顺着沈箐的思路去想,很快有了主意。
他静静思索,一出神,抬头,却发现沈箐抱着膝盖,眼睛弯弯看着他,不知想什么,微笑有点点狡黠,今夜星光璀璨,她的眼睛亮得惊人,一张俏脸白生生的,比那月色还要皎洁几分。
你过来,闭眼。
沈箐发现他在看她,忽笑了下,勾勾手指,燕长庭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依言闭上眼睛,挪过一点儿。
怎么了阿箐?
就在他好奇的刚问出口的时候,忽起了一阵风,沁凉的夜风带着草屑叶梗纷飞,有什么微温带凉的东西,如夜风拂过,轻轻地碰触了他的唇一下。
很轻很轻,仿佛幻觉。
紧接着,是沈箐银铃般的笑声,她一下跳起来,就跑远了,边跑边回头,留下一句,你今天,很可爱啊!
那个努力在改变的模样,可太可爱了。
她冲他眨眨眼睛,我回去睡啦~
风声留下一串欢快的笑声和轻盈的脚步声,陪伴着吃惊睁开眼睛的燕长庭,沈箐愉快闪人了。
许久许久,燕长庭才慢慢用手掩住唇。
这是幻觉吧?
假得不真实。
其实,那更有可能是被风吹起的枯枝吧。
可他的脸却慢慢红了,热血上涌,白玉般皮肤惊人般的艳丽,他用力掩住唇,栽倒草地上。
羞涩,喜悦,他幸福得快晕过去了。
这种不敢确定和晕陶陶的感觉,一直伴随了燕长庭小半夜,他在草地上躺了许久,才爬起来回帅帐去。
站在铜镜前,把沾在头发和衣服上的草屑扒掉,镜中年轻的男子凤眸生晕,黑亮的眼睛亮得如同盛了一泓的春水。
他小心翼翼洗了手脸,躺在床上,微笑了半晌,才把先前匆匆塞在怀里的那封信掏出来。
就是沈敖写给他的那封。
看到这封信,燕长庭的眉眼终于冷了几分,他哼了一声,把这封信撕了个粉碎。
沈箐的提议他基本全盘接纳,但他骨子到底有些东西没变,他还是那个燕长庭,他的孤傲并不愿意让自己接纳对方的战策。
他并不认为离开了对方自己不能彻底击溃王师攻陷皋京。
燕长庭想起魏太妃,那事以后,魏太妃一直没有问过有关梁太后和沈敖的事情,这是祖孙两人都默契没有触碰的东西。
但老太太肯定有怅然,心结多少是有的。
他已经有了消弭她心结的法子,并且打定主意要这么做了。
只可惜暂时还不能施行。
还有沈敖,燕长庭私下和沈隽商量过,既然沈敖没有接触的意思,两人默契一致不愿意告知,不乐意这些破事再骚扰家里人,其中包括沈箐。
就让这些糟心事终结在两人的手里就好。
燕长庭嗤笑一声,将手中的碎纸扔进火盆里,上述两点,还是这段时间平静的和乐,以及今夜那醉人的幸福,让燕长庭心里生出一股迫不及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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