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很轻,但却蕴含另一种什么,仿佛他的情,他极力克制着,却仍能从这轻声细语中窥得其中的厚度。
他带着小心,害怕给她压力又让她不高兴了,说话的时候,不自禁膝盖触地,半跪下来。
沈箐:
她肩膀垮了垮。
不要,一个两个都这样
但是吧,燕长庭不是荣王。
有些事,也早晚得说清楚的。
行吧行吧,择日不如撞日吧。
她虽然有点无奈,但也注意到他不自禁的姿势,叹了口气,把他拉起来。
跪什么跪?有话好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知道不?!
她按了按额头,又撸了一把刘海,瞅了燕长庭一眼,燕长庭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瞬间也紧张起来,紧紧盯着她。
沈箐:
你紧张个屁!
别搞到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好不好?
这一切都是你这家伙搞出来的!
沈箐没好气。
不过吐槽归吐槽,两人走到今时今日,沈箐也不得不接受了他喜欢自己这一事实了。
震惊过,烦恼过,动容过,沉思过,最终还是接受了燕长庭的角色转换了。
这份情,太过沉重,她一开始是逃避的,但终于还是不得不让自己去面对了。
她坐在屋脊上,抱着腿盯了远处的星火半晌,侧头对燕长庭说: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你让我想一想好不好?
时至今日,她终于正面和他谈起这个问题。
她很认真地说。
这确实算一个飞跃式的大进展,她明确了他的感情,也不再将他放在弟弟的位置上。
他彻底从弟弟这个角色走出来了。
进入了追求者。
她在考虑他与她之间的感情。
在燕长庭以为得三年、五年、他甚至有磨一辈子的最糟糕的打算的时候。
他听得一愣,半晌,继而狂喜,真的吗?
好!好,那你想,你想!
嗯,好!
他高兴得语无伦次,沈箐忍不住翻了小白眼,懒得搭理他。
她撇撇嘴,往下一溜,直接仰躺在瓦顶上,头枕手臂,仰看这漫天星斗银河。
燕长庭高兴了一阵子,又有些抓心挠肺,突然想起她曾经说过的,没打算谈恋爱没不打算嫁人,她当时并没告诉他原因。
人就是这样的,得到了这个,又想那个,况且他这还不算得到了,抓心挠肺。
燕长庭想问又不敢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换了个话题,他小声说:你为什么不答应荣王呀?
要是答应了,你还坐得住吗?
沈箐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以前不是说过了吗?我没想过和他呀!
明知故问!
对,燕长庭就是明知故问,但听到这个答案,他心花怒放,也不介意招白眼儿,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低头在腰侧掏啊掏,掏出一个小荷包,然后打开,取出了一个褐色的小玩意递给她。
什么?
借着月光,沈箐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小蚱蜢。
木雕的。
小小一只,根须俱全,能看到雕刀的痕迹,但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可见雕者是个新手,但十分用心,把这个小东西雕得活灵活现。
沈箐送他草编的,他送沈箐木雕的。
也不知什么时候去学的。
他小声对她说:以后,我每年送你一个好不好?
月光下,他的眼睛和星星一样闪亮。
沈箐摊开的手心里,托着这个木雕的小小蚱蜢,玉白和乌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看了半晌,笑了笑,看把你闲的。
不是忙得飞起吗?
燕长庭兴致勃勃:我现在雕的还不够好,等明年就好啦,后年肯定更好!
到时候她也会有一个小匣子,里面装满了他给她雕的小蚱蜢,这样的情景,他想想都幸福得快要晕厥。
他还在说,说等仗打完了怎么怎么样,说到时候肯定和她去岭南一趟,去出海,去钓鱼。
他都有些欢喜忘形了。
沈箐听得有些想笑。
这家伙,都开始畅想未来了,就跟她肯定答应他似的。
明明她刚才只是说会认真想一想好不好?
沈箐无奈之余,又有些好笑,但她最终还是没有打断他的畅想。
有一个人,满心满眼,把你放在心坎上,这种感觉,让人没法不窝心。
沈箐静静听着,一直听到他说完,月兔东升,已经从树梢升到星河之上。
夜深了,拂面的冷风终究带上几分沁寒,两人才跳下房檐,燕长庭送她回院子。
沈箐住的是个植满了春海棠的大院子,早春老枝瞅蕊焕发生机,已经有一点点的嫣粉花苞,在夜风里轻轻摇曳。
她笑了笑,冲他挥手。
燕长庭还是站在院门外,等她进了房门亮起了灯,恋恋不舍片刻,才转身离去。
他的步履今天显得格外的轻盈,沓沓沓仿佛要飞起来一般。
沈箐靠在门扉上,侧耳听那脚步声渐渐远去。
她有些好笑。
但笑过之后,忍不住抹了把脸,轻轻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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