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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一点温度浅浅地安抚霍利,他和威尔默的一只手交握。一个少年,并且是正处于发育的少年,骨头大得硌人,怎么喂都只是皮包骨——手感实在说不得好,尤其跟对方的柔软头发相比较。
    他那时脑袋混沌一片,但仍然时刻记着必须控制力道,别把小骷髅捏疼了,让人抽回手,把他的灵魂一起卷走。
    现实平静无波,霍利心头酝酿着风暴。他被各种各样错综复杂、一股脑喷涌而出的情绪所困。这些东西平时是不显的,一一被拆得稀碎,深埋身体各处。
    现在回忆起来……用个不太好听,霍利却认为十分恰当的比喻:瘾君子。是的,他好比一个瘾君子。彼时,疯狂而又克制地汲取对方的温度,缓解澎湃的思绪。
    压抑太久,一朝爆发。他以为自己已经释然,但还是避免不了惦念曾经的世界,那个他永远回不去的地方。
    有时候,他甚至想抛下所有,不择手段地寻求方法,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回去的方法。
    于是,霍利觉得,别看当下是他牵住了威尔默的手;实际上,是威尔默牵住了他。
    也似乎正值这个瞬间,他突然生出想要跟威尔默坦白一切的念头。
    鲍比是他没有血缘关系,在这世界的亲人。霍利始终没法对他和盘托出,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只想着,一定得是个不一样的人。
    如今他找到了。
    海风有咸湿的气息,而此刻身后的气息非常独特,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携带属于自己的气味。
    威尔默能闻得到他的味道吗?霍利有点晕晕乎乎地想。他被后颈……不止,还有后背的热度熏得头脑昏沉,肩胛忍不住蜷缩。
    依稀记得有种说法:两个亲近的人才能嗅到特殊的味道,成为关系中最为隐形的一根纽带。
    “好了。”威尔默说道,他口吻平淡。
    霍利这会儿为他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引得头皮发麻,呼吸急促。
    嘴上说着好了,威尔默的骨指还像意犹未尽的猫,尾巴轻轻扫着主人的腿,欲要蹭点好,讨点食。
    ——而他假借调整带子角度,骨指拂过霍利的皮肤。俩人彼此心知肚明,这只是装模作样而已。
    “别玩了,你又没强迫症。”霍利被扰得心乱,下意识蹦出点从未说过的字眼。
    威尔默跟他跟久了,不消多解释,也能凭字义猜出个七七八八。他置若罔闻,指头抬起蝴蝶结下的一根绳子。
    他血红的眼里映着黑色的短发,慢慢的,威尔默无声地把绳条放在唇边蹭了一下,眸子依旧紧盯黑发。
    ……
    几只肉夹馍,两碗羊杂汤。晚餐十分简单,但不将就。
    自己家中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二人慢慢咀嚼食物,不时讲两句有的没的。
    霍利略略翻开白吉饼,它像海绵一样吸透肉汁,却不像浸了水,再蒸熟后的馒头皮那样烂乎。
    满满当当塞上一口,带着青椒味的肉馅还能嚼出汁水。觉得嘴干了,就喝点羊杂汤。
    当膻味消失,剩下的尽是羊肉和羊杂独有的风味。这里的人们并非不喜欢吃下水,只是他们以前找不到好的烹饪方式。
    念华酒馆的各类卤菜熟食便是如此。
    绝大部分人不会拒绝香料的味道,自然,前提得是恰当的搭配,与合适的量。几年记录下来,下水熟食的收益,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平民阶层。
    白酒的情况相差不到哪里去。一开始,人们以为这种比朗姆酒都烈上一些的高度酒,是上层贵族才能品尝的稀罕东西。
    结果念华几年如一日地控制着各类白酒的价格,再加上一点“明星效应”——贵族的风潮,使得平民百姓们终于愿意踏出这一步,去尝试白酒,接受白酒。接着,到如今白酒家喻户晓。
    成于此,败亦会于此吗?
    今晚的羊杂汤有点咸了,霍利一边反省,一边给威尔默倒了点杨梅酒。
    他心绪不宁,直接影响到菜的品质上,这是不该犯的错误。
    “浅尝辄止没什么问题。”霍利对上威尔默直勾勾的视线,说道。
    刚说完,威尔默立即浅饮一口。
    霍利有点哭笑不得,这家伙在他面前乖得跟什么似的。从前因为对方未成年,所以在一些事情上不得不盯紧一些,譬如喝酒。
    威尔默酒量极差,曾经只忽悠他呡了一丁点儿红酒,人竟一下子变成红兔子,脸蛋又烫又粉。平时矜持得很,一醉,偏爱往他怀里蹭。
    不知是长大了,免疫力提高,还是其他怎的原因,等他长大成人回来,酒量好了一些——加个前提:和小时候相比较。
    低度果酒,终于不至于一杯倒。
    今非昔比了呀……霍利稍微歪着脑袋,打量威尔默许久。
    “老实交代,”他忽然发问,“你是不是在黑暗阵营碰过不少回酒?”
    威尔默明显地一噎,喉结狠狠吞咽。两绺鬓角的发丝,好似垂坠的兔子耳朵,跟着主人动作抖了抖。
    臭小子!霍利暗暗咬牙切齿,虽然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时有点火气。
    “哼,你倒是背着我做过很多事情。”他佯作怒意,低声说道。
    被控诉对象显然嗅到话语间的醋味,威尔默斯先是似笑非笑,随后眸子一低,一副乖乖顺顺,等着挨训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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