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自己是个从斯维亚来的乡绅。因为赌博输光底裤,家产全拿去还高利贷,不久之前才到遗落岛。”
路人仍在滔滔不绝地讲述,不过越扯越远,说到生活琐事上头。幸好雪莱终于抱来酒壶,讨论暂时得以消停。
“那不是念华酒馆的白酒吗?!”有人惊呼。
“是啊,也就他家能把酒瓶做得这么漂亮,等等,该不会……”
雪莱抖着手,将酒壶交给那位高大的魔法师。魔法师扫一眼瓶身,揭开红布塞子。
他半蹲地面,倒出一点酒液。
透明的液体浸入薄雪,洇开一层深色。魔法师伸出手,默念着什么咒语,旁观的人们憋着气,生怕惊扰到他。
忽地一团火苗在男人手中窜出,火苗烧往薄雪;紧接着,空气中燃起一股黑烟!
四周弥散难以言喻的恶臭气息,人们骇然地躲避,捂住口鼻。
“是黑魔法。”魔法师神情凝重,沉声道。
吸气声此起彼伏,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你从哪得的酒?”魔法师严肃地问雪莱。
曼陀罗妓院门口的人群中央,正当众人引颈关注时,一名女子抱紧胳膊,死死咬紧牙关。
她缩在一具具躯体之间,力图藏好自己,腿却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一双无形的手拼命地钳住脚脖子,把她拽留原地。
塞拉在等待命运的审判,而唯一的刀柄,被视线焦点握住——雪莱,这个她回到几烛时间以前,也丝毫料想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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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咧!给各位赔罪,久等了!
第66章 黑魔法
呼吸变得沉重,塞拉目光如炬,钉往雪莱,瞧瞧她要怎样开口。
“酒是前不久我认识的一位女支女给的,她昨日才分给我。”——塞拉讽刺地想象。
“白酒……是我前几天还未正式接客之前,能够自由出入曼陀罗买的。”
塞拉清晰地看见,雪莱有一瞬间的迟疑。话语仿佛绕嘴里一个弯,最终拐向另一个地方。
“我已经不记得买下的具体时间了。”雪莱怯怯补充。
“在此之前,你有打开过酒吗?”魔法师追问。
“没有。”雪莱哽咽地说,“我,我接客之前,想要自己小酌一杯……客人进房进得早,我没来得及喝。完事之后,客人想尝一尝,我便先给他斟上。”
“哪知才饮完不久,我就听到客人死在门口的消息。是我……呜,呜呜,是我害死了他……”
泪水和发丝黏附在雪莱的脸颊上,她头发虽凌乱,眼睛和脸蛋却哭得红扑扑的。尤其她那无比诚挚和惊惶的表情,令旁边不少男性心生怜爱。
“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害死的。要是事先料到白酒里面有毒,我也不会让他喝下,我会为此忏悔一辈子……”
“说起来,白酒的的确确有黑魔法。”有路人说道,“那是念华的酒壶,也确实是上周新推出,还热乎的一款陈酿酒。”
“意思是,念华新一批的酒里掺杂了黑魔法?”
“对了,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事先说明,我是念华的常客,所以酒馆里工作的人我可是无比熟悉。常去念华的人应该知道,老板有一个弟弟,前些年不知去哪儿了,最近终于回来。”
人堆里,一个浑身筋肉的男人面作沉思。
停顿片刻,他继续说:“老板的弟弟模样十分神秘,他总是戴着一副面具,据说因为烧伤,不便示人。”
“事实上嘛,老顾客都心知肚明,老板担心他弟弟的外貌太过引人注目。我们食客之间开玩笑,说老板金屋藏娇,哈哈!
“他弟弟露过几次面,虽然只有鲜少的、一只手数得过来的次数——我很幸运,包含在那几回之一。如何说呢……迄今为止,那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容貌之一!好啦,具体的我暂且不多赘述,最为关键的,在于老板弟弟绝对有着精灵血统。他浅金的卷发,惊人的美貌……”
“他还有双血一样的眼眸,潜藏在面具底下。游侠们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有点见识的,此刻都会联想到‘他们’。没错,暗精灵,生活暗窟的种族……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当然是一名游侠,跟暗精灵打过交道,所以才能如此确信地说。”
魔法师蹙眉道:“其实,也不一定……”
他话才刚起个头,有人便大惊失色,开始叫喊:“完了完了,我今早才买的酒,还喝过一口……糟糕,是不是黑魔法作祟,我肚子好痛!”
人群轰然为他辟开一条道,眼见那人捂紧腹部,夹着屁股,一路疾跑远去。
事情似乎在此处戛然而止,关于后续,塞拉的记忆已不甚明晰。她脑袋实在混乱,直至此刻,重新窝回床上,她也难以遏抑颤抖。
她像个不明真相的观众,看完整场闹剧。戏剧落幕,她好像和演出的主角对视了一眼。
人潮退去,没有人注意到她。
塞拉跟嬷嬷请假,说自己身体不适,今天没法再接客。
好在曼陀罗急着处理那具黑魔法侵蚀的尸体,还要安抚众多客人,忙得焦头烂额,没空搭理她,便直接允许休息。
酒真的有毒……不,有黑魔法吗?
塞拉的瞳孔缓慢而艰难地移到矮桌上,正前方,桌面,正有一壶盖子大敞的白陶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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