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老爷刚过来相见,外头又传来了通报:有一位江公子奉上了拜帖。
江公子?陈三老爷正在疑惑时,谢维笑道:应是江贤侄来接我们了。
众人一听,便明白是陈苗苗未来的丈夫。陈老太太放下手中的数珠:既是如此,便请他进来吧。
堂中众人心思各异地等着。秦语明的目光落在陈苗苗的身上,心中五味杂陈:知晓她定亲后,他自己有一些庆幸。不过听到她未来的丈夫已是官身,他心底又有些说不出的烦躁。又听到那官是蒙荫而来,他心里又生出些优越,不由为她有些可惜。若是她没定亲,他那些同窗还是不错的,虽然学识比不上自己,但一个同进士还是能够上的。
在或明或暗的打量中,江楚走了进来。他已然换了一身青衫,长身玉立地站在堂中,冲陈老太太抱拳行礼。
瞧见来人的气度,秦语明有些怔忪。这人,好强的气场。他看了一眼,转头,却见赵玲珑看住了的模样。他忽然心底有些不爽,低低清了清嗓子。赵玲珑听见声音,瞧见秦语明的神色不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盯着人瞧了,低下头来,心中隐隐羡慕:她本以为秦语明就算是芝兰玉树了,如今一瞧,人外有人。
陈老太太瞧见江楚的举止气度,心里也满意了两分,点了下头:不必多礼,坐下说话便是。
座安在了秦语明旁边,江楚一撩衣袍坐下,背脊十分板正。这样两相对比之下,秦语明更是弱了下去。陈老太太打量了他片刻,突然问道:江公子,不知令尊令慈可好?
谢维喝茶的动作一顿,他在书信里倒没提这个。陈苗苗袖中的手握紧,眸色微凛。江楚却浑然未察般,一脸坦然:回老太太,他们多年前已去世。
陈苗苗立刻察觉到赵玲珑和秦语明看向江楚的神色变了,随即又听见陈老太太的声音:听闻你是官身,如今是几品,可任的什么职?
回老太太,蒙皇恩点了从五品的学政。
陈老太太停下了问话,忽然对三太太秦氏道:既是如此,便回绝了那几家吧。既已定下,这榜下捉婿的美事,我们家丫头是没这福了,还是留待其他人家吧。
谢维自顾自地喝茶,谢夫人也没吭声。秦氏只得硬着头皮准备起身应下。
她刚动,就瞧见身侧的人先一步站了起来:祖母,光顾着说话了,我差点儿忘记正事。在临城时,我也时时想着祖母,所以做了这一副抹额奉给您。
陈老太太面色好看了许多,命赵玲珑接了,笑着冲谢维道:我这三丫头,就是贴心。
谢维适时提出告辞,陈老太太也不再留他们,只命陈三老爷亲自送出来。
秦语明跟着起身,目光在江楚的身上扫了一圈,心中有一种隐隐的不爽感。他转头,又见到赵玲拢看着江楚出神的模样,心中的不爽更大了。他起身亲自给陈老太太斟了茶:不过是蒙荫的从五品,在这个位置上终老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空有皮囊的绣花枕头罢了。
陈三老爷送他们出来的路上,只对着谢维说笑,其余人看也没看。出了门,瞧见一辆马车路过,车窗帘子打起,那人看着他们,忽然叫停了车。
待那人下车走过来,陈三老爷认出是前几日见过的陆二老爷,忙整整衣襟迎上前去。孰料这陆二老爷竟直接从他的身边经过,笑着对江楚拱手:江大人,你回京了。
陈三老爷蒙了:这陆二老爷还是他奉承了许久的王家公子好不容易宴请到的,陆二老爷的父亲可是伯爷,他那日都不敢说话。怎么陆二老爷见到这位江公子这般客气。
江楚点点头,互相寒暄了几句,便告辞了。陈三老爷眼睁睁看着两拨人离开,忙更衣去寻王公子问去了。
傍晚,望仙楼,王公子听闻来意,鼻子里哼了一声:淮南,除了镇国公府,还有哪个江家能让陆家这般相待?
镇,镇国公?陈三老爷听见那响当当的名号,腿都软了。再想起今日江楚到家里来的情形,他双眼一发黑。他们都做了什么啊!
且不知陈三老爷如何后怕,反正回去的路上,陈岩都沉默着。不过谢维夫妇在车上,陈苗苗不好问他。一下马车,陈苗苗就说要去看他的住处,终于寻到了机会:你这是怎么了?
姐,从头到尾,他们都没问过你过得如何,也没问过我们来京城可有落脚之处。陈岩眼圈儿都憋得有些红了,父母去后,你一个人在府里,他们是不是都这样对你的?
陈苗苗不期然他是想到了这个,看他的样子,已经认定自己受欺负了。她低笑道:横竖现在只是普通亲戚,何必为了他们而不开心。没有人压在头上,还更自在,不是吗?
陈岩点点头,又一脸郑重地道:我一定会好好考试念书,以后看谁还敢欺负你!
好,那姐姐就等着那一天了。陈苗苗看过他住的房间,又道,晌午我都没吃饱,我们晚间吃点儿好的。走,看看有些什么食材?
陈岩这才收拾了心情,跟陈苗苗一块去了。走出房间,她顶头就瞧见了江楚。她远远冲他扬了扬唇。他等着他们走过去,默不作声地跟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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