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沐浴完后,一边干发,一边叫来孙广听取这几日的回报。当听见陈苗苗给他送了两回东西时,他立刻放下了手巾,打开了那盒子。当看到盒子里的玉佩时,他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脑门,再听见孙广回禀陈苗苗对他的吩咐时,江楚的眸色如墨般翻涌,一言不发地束好发就出门了。
江楚凝视着她的眸子,仿佛想要看透她心底,举起身后的右手: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送我这个?
陈苗苗的目光落在他的右手上。看到那熟悉的纸包时,她抿着唇移开视线,眨了眨眼睛才把那股酸涩憋了回去,半晌才说:这是给你和黄老先生书画比试的谢礼。
那一刻,风乍起。周围的花灯摇摇晃晃,那光也随着一明一暗。江楚忽然觉得自己这几天的忙碌仿佛只是上天跟他开的一个玩笑。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所以,不是专程给我做的,只是顺带?他顿了顿:你抬起头,看着我说。
不,除了最早试验的那一回,那之后都是林婶在做。那日听见孙广说他估计能赶得上七夕回来,她才寻了个空做了一回。本想让孙广拿给他,但是又怕孙广搞混,便打算自己出门。但是,就这么直接吗?她思来想去,才最终想到了这么个由头,给黄老先生也拿了一包,专程走了那一趟。可是,当时做的时候心中有多雀跃,如今再见到他拿着这个纸包,就觉得有多讽刺。
陈苗苗深呼吸好几口,觉得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这才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眸子的那一刻,内心拼命压制的情绪忽然就控制不住了。她猛地转过身往小巷中跑去,转身的那一瞬间,一滴泪落了下来。
陈苗苗刚跑了两步,一个身影飞快地掠过她的身边,拦在了她的面前。江楚皱着眉刚要说话,瞧见她通红的双眼,心中蓦地一紧,想要抬手,又收了回来:怎么了?
这段时日他待她如何如何,她不是傻子,她都明白。那日那件事之后,她就不敢想了,觉得应该避开。真的见到他的那一刻,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委屈一层层地涌上来。她心心念念那么久的机会,为什么偏偏是他成为了最大的阻碍?既然要做出这样的安排,那他何必还来寻自己?
陈苗苗抿着唇撇开脸,转身又欲跑,手腕却被他给捉住了。他握紧她的手腕,跨了一步,想要走到她的面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陈苗苗拼命地别开身子,将眼泪生生憋了回去。她用尽全力稳住声音:江大人,我至始至终,要的不过只是一个公平。未说完,她的泪已止不住了,话语戛然而止。
公平?什么意思?江楚一怔。等到他感觉到手上一空,这才发现她已经跑进了巷子口。他忙追了上去,见陈苗苗已经钻进了人群。
他默默地跟着她。好几次见她被人群挤得歪斜,他想要上前,却见她仍挺直了脊背,又只得缩回手来。见她好好地到了桥下,来到黄老先生和陈岩身边,他才松了口气,片刻后才折返回去。
待他来到街口牵马的穆天穆地旁边时,他沉声吩咐:你们去打听一下,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把孙广找回来,我有事要寻他。
黄老先生见陈苗苗也过来了,放下心来,瞧见旁边有人猜谜,就凑过去看。陈岩这才拉住陈苗苗到桥边人少点儿的地方,面对着河似是在看风景,实际担心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尽管陈苗苗过来的这一路都努力地保持平静,但陈岩这几日本就十分注意陈苗苗,如今见到她的模样,心中立刻提了起来,一有机会一定要问个清楚。
许是这几日想说的那句话方才说了出来,又或是心底的难过实在是太重了,陈苗苗也不想再隐瞒下去,语焉不详地道:容与,若是我后日的厨艺比试没有胜出,饭堂不是我们的怎么办?
顾明轩今日被苏重山他们也拉过来看灯,但是人太多就被冲散了。他想着他们来了肯定要看百灯展,就来了这边。刚走到这下头,他就远远瞧见了陈苗苗和容与正在桥头立着,似是在看河灯。他快步上来,刚要招呼,就听见了陈苗苗这一番话,立刻停下了脚步。
陈岩怔了一下,忽然道:姐姐,你这几日就是在为这个事情患得患失?姐姐,书院的学子们,谁人不夸你的厨艺?
那若是,比的不光光是厨艺呢?陈苗苗看向对岸的一片灯,比如,有人有权有势呢?
什么意思?姐姐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是学院里有谁说什么吗?
陈苗苗长出了一口气,摇摇头:不是,我随便想想而已。我刚刚才过来,还没看过这些灯和灯谜呢,猜中了可有奖?说罢,她不由分说地拉着陈岩转过身来。
就在他们转身的那一刹那,顾明轩立刻蹲了下来。瞧见他们的鞋离开,顾明轩这才缓缓站起。看着他们的背影,顾明轩眸色暗了下去:她根本不是这么没自信的人,不可能平白无故提起那种话。
就在他们回去的路上,陈岩在琢磨这件事的时候。书院里面,夫子院舍中。
孙广还在仔仔细细地回禀,正说到陈苗苗那日来送米花糖的事情。据他所说,陈苗苗那日来的时候还很开心,看画的时候还很开心。而第二日一早她就突然跑来找孙广了,那问题肯定出在那日她走之后到次日一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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