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在这里的,也就是后面这群人。
“克托尔”顾问好像和所有人都能说得上话,虽然没有知交故友,却还算有些聊得来的熟人。
因此,有三个“和顾问还算熟的朋友”,勉强可以代替亲友的角色,一直停留在墓碑前。
平时最活跃的萩原研二,那天下来,只是面对墓碑失神地站着,偶尔才蠕动嘴唇,发出些许旁人听不见的呢喃。
松田阵平比他更沉默。
这个男人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黑西装,却像是除了仇恨之心外的其他,都被薄薄的布料压垮了那般,卷发凌乱地翘起,近乎一蹶不振。
诸伏景光是最能理解松田阵平的人。
自己死去,和别人代替自己死去,是意义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虽说谁都不会责怪他,造成源千穆死亡的是炸弹犯,跟负责拆弹的松田阵平没关系,他不必太过自责……
但是,这样安慰他的人却不知道,那个代他死去的笨蛋,是他重要的好友。
他们六个人,都是可以毫不犹豫为彼此牺牲的关系,可谁都不愿意让其他人为自己牺牲。
伊达航时不时蹲下,整理墓碑前被风吹乱的花束。
有意料之外的人前来祭奠时,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都没法指望,就变成他来打招呼。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都看见了,和班长聊了几句的意外之人,竟是藤原老师。
藤原老师就是他们在警校时的副班主任,他们毕业之后,他也调回了原职,之后便是几年不见了。
他会出现在这里,细想起来也不奇怪,可能是在哪次案件中,恰好跟“克托尔”见过面……
而且,他也是真心关怀过“源千穆”的长辈,远远胜过了那些明明有着血缘关系,却未在葬礼上出现的那些“亲戚”许多。
诸伏景光失神地猜测着时,前方突然传出了喧哗,人头攒动,似有人匆匆挡在中间拦住了谁,又有人着急地把倒地的人扶起。
谁也没想到,藤原老师来到墓碑前,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
松田阵平的背撞到了墓碑,伊达航好不容易摆齐的白花被他一砸,又乱做一团。
“藤原老师……等……”
“小阵平……”
“…………”
伊达航拦在中间想要劝说,可知道藤原老师有多么照顾关爱源千穆的他,怎么都难以开口。
松田阵平没有反应,如果藤原老师还想再给他一拳,他也不会躲闪。
然而,藤原老师再没有看他一眼。
这个印象里总是带笑的干瘦男人,面上只有冷漠的神情,眼中亦无称得上神采的光芒。
他好像对自己动手,导致死者的墓碑遭到碰撞并不在意,特意过来这么一趟,似乎只是想稍微看上一眼,再顺手给松田阵平一个毫不留情的教训。
教训完,藤原老师就转身离开了。
诸伏景光没能忽略老师快步走远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莫名的感觉:藤原老师似乎知道些什么。
他知道的比他们更多。
因为,从他离去的影子里,拖出的不只是沉沉的悲痛,还有更深更难言的东西。
不能错过这一瞬的直觉,以后找到机会,一定,一定要向他询问……
“……”
“——砰!”
捏紧的拳,重重锤在了桌面。
男人不知何时垂下了头,萧条落寞的背影久久不动,与自责和悔恨抗争到夕阳倾斜,夜幕再次驱赶走了白天。
……
“……FBI王牌,赤井秀一,四年前以‘诸星大’的身份潜入国内,在变态杀人魔‘毒蛇’的追捕行动中,与警方特聘专家‘阿方索·克托尔’熟识,而后,经由‘克托尔’的推荐,顺利加入组织。”
“两年前,以‘Rye’的身份,与负责组织重要研究项目的研究员‘克托尔’接触一年,获得后者的信任后,成功取得秘密资料,秘密任务结束后,两人疑似仍有密切联系。”
“最后,在一个半月前,设下陷阱试图抓捕Gin未果,携带盗取的资料顺利逃回美国,逃离的当天,‘克托尔’的研究所突然炸毁,之后Gin连续数晚推迟原定行动,目的不明,四天后,‘克托尔’主动登上装有炸弹的摩天轮,以警方顾问的身份殉职……”
安室透将自己整理出来的情报,自言自语般念完了一遍。
面前是凌乱的桌面,除了随手放下的无用情报,空咖啡罐在手边或立或倒,早有几个空罐滚落到地上,始终无人弯腰去捡。
如果诸伏景光在这里,就能用已经够憔悴了的脸,跟脸色比自己更可怕的发小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虽然熬的夜比景只多不少,但安室透眼下的青黑并不明显,真正恐怖的是,他盯着手中攥紧的详细情报的眼神。
“赤井秀一。”
“FBI……赤·井·秀·一。”
如同恶狼锁定了必须撕碎的仇敌,被友人们戏称“童颜欺诈标志物”的灰蓝色眼瞳晦暗无光,想窥见他此刻的心境,就必须全身浸没进那危机四伏的黑海里。
安室透不在乎赤井秀一是不是卧底。
哦,正常情况可能会有点在乎,一个美国的FBI大摇大摆跑来岛国境内,伪装身份的手段如此娴熟,竟然硬是安然混了几年,简直是在打公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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