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根纤指,轻柔地在他肩上画着圈:最是滋补。
顾珩想了想,才明白她说的滋补是什么意思。
月娘是对我不满吗?
他的目光太过于直白,像是在探究秦观月是否真的对他的表现不满,才需要熬制这样一碗汤让他滋补。
秦观月笑了笑,避开了他的问话,她就是要让顾珩深思她的用意。
糕点和补汤都只是一个借口,她早知道顾珩不爱甜食,不会对她的糕点有甚么兴趣。
她与顾珩总是在对峙,即便不凭借外力,秦观月也认为她与顾珩之间像是纹枰上的黑白子,总是在彼此抗衡。
她与顾珩在哪方桌案前停下,秦观月的眸中流转出一丝光亮,但又夹杂着一分不明朗的隐意。
顾珩站在她对面,终于察觉到秦观月的异常,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
怎么脸这么红?
秦观月俯身向前意欲倾诉些什么,略有不满地望着顾珩:珩郎,屋里好热。
顾珩轻笑了声:知道你怕冷,今岁除了地龙之外,特地多添了一鼎暖炉,暖炉里焚的是什么,你闻得出来吗。
那珩郎不要挡我去路,教我好好闻闻。秦观月又凑近了一些,沁着香汗的鼻尖差分毫便能碰上顾珩的眉目。
嗯。实则在此刻,顾珩闻见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一时有些分心,只顾着兀自敷衍着。
珩郎同我一起,看我猜的准不准。顾珩只当她是在作小女姿态,轻笑了一声就应下了。
是松香吗?
顾珩不屑于同秦观月打哑谜,他所制的香极为繁复,或许连他自己都浑忘了,他想做的,只是想看这个女人为他用心,为他钻研。
博山炉中透出的初层雾霭之下,顾珩扬眉一问:只是一味罢了,还有呢?。
秦观月只当顾珩是刻意责难她,没有多想。
只是自己原本在秦国公府本就是香姬出身,又怎会闻不出其中的香料呢?秦观月有些不解顾珩此举,顾珩的心绪,断不会如此纯善。
雾霭之下,秦观月还在细细品察着。
顾珩抬眼望向秦观月,却看见她笑眼盈盈地望着自己,似是心中已有定数。
秦观月迟疑了一会,拨开云雾,但见顾珩隐于其中的真面目。
她已然能够预想到,青山水墨下,雾影重重中,将隐藏着怎样的颜色。
果然,顾珩以一派胜利者的姿态垂视着她,略带挑衅地开口发问:怎么,闻辨不出了?
但他似乎并非真的要打压秦观月的兴致,更多的,是要亲眼目睹她的别样巧思。
幽寂的清平观中,案上的博山炉内袅袅地升腾起云雾,萦绕在他们周围,犹如堕入仙境。
啪嗒
秦观月挑香灰的匙柄一顿,眉头微蹙:还有冬日里的鲜梅,外加几方寻常的香料。
秦观月言辞缓缓,像是天际的群群碎星簇拥着皎洁的明月。
她似乎以一种凤般的姿态凝视着顾珩,而顾珩像一个差半步就得见山峰的攀登者,此时已表露出一些迫不及待。
还有吗?顾珩捧起一盏茶,勾起一抹笑。
月娘,猜不到了?顾珩点了点她的鼻尖,像高位者的一种恩赐与奖赏。
秦观月缓缓地将悬落在半空的手收回了身前,点了点头,眸色却沉暗了下去。
还有一味,好似不是寻常的笑料,如果珩郎是拿异域的香料来惹我,我断是闻不出的。秦观月的语气中有些苛责。
顾珩被秦观月闻的一时发了些虚汗,他也感到这暖炉的确是烧得太旺了。
只是顾珩没有像秦观月想象中的那般有甚么行举,他静静看着她,似乎是在强行压抑着什么。
这里,还有一味蛇床子。
秦观月睁开眼,泛着秋水的眸子里透着些意外的迷茫:蛇床子?
秦观月只在秦国公府的一方古籍中看到过这种奇异的香料,说是此香使人神智迷离,灵台昏沉。
顾珩突然扣住她的后颈,手上使了力气,不由分说地将她向自己面前靠近一些。
顾珩的视线停在她身后的一道乌黑墨发,他伸手揽起那缕墨发,留下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月娘,是真的闻不出吗?
秦观月似乎懂得了今日清平观中为何如此闷热的缘故了。
作者有话说:
顾珩:喝补汤?说我不行?
第59章
实则这几日顾珩并不像秦观月所想的那般,在故意冷淡她。
他疲于应付朝事,无暇分神在她的身上。
似乎为了这个缘由,秦观月难得的愿意对他多费些心思。
无论秦观月是出于什么目的,面对她久违的讨好,顾珩的呼吸因此变得灼烫。
博山炉内的云烟绕覆在秦观月周围,厚重的衣料堆落在她的脚踝处。
她如同雪中傲立的一支纤竹,心绪微微摇曳,她是出于对自己悲惨身世的怜惜,对于今时今日的无助。
秦观月撑在桌沿上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但并未博得一丝体谅与善待。
睁开眼,看着我。秦观月颤颤地转过头,睁开眼望向他,长睫上已沾上了几抹湿润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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