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郎,你怎么在这?
秦观月下意识地向帘外探望,害怕叫哪个冒失闯进的小宫女看见。
往日他们私见,大多是在清平观或玉清阁,顾珩从没到过她的寝宫。
毓秀宫人多眼杂,顾珩实在是胆大妄为,青天白日之下,他一个外臣,怎么敢来她的寝宫。
顾珩扫了她一眼,这宫中的每一处地形他都熟稔于心,每一朝的皇宫都会有几处暗道,防止叛兵闯宫,以便帝王逃生。
他没回答这句话,只是轻缓掀开了她身上的被子。
把寝衣褪了。
什么?秦观月恍然以为错听,睁眼看着顾珩。
没有人会进来。顾珩坐在榻边,月娘,转过身去,把寝衣褪了。
顾珩总是这样,不喜欢说清缘由,仿佛与她多说一个字都觉得费劲。
秦观月时常反感他的这种□□,却也知道他的固执,不想与他较劲。
她顺从地转过身去,缓缓褪下身上的寝衣,露出莹白的肩颈,纤瘦的腰窝。
腰间雪白的肌肤上,那一片淤肿的青紫尤为触目。
她的小臂上、腿上皆有着轻重不同的斑驳伤痕,比那次在清平观,顾珩为她上药时还要严重。
顾珩缓缓拧起眉头,声音暗藏着不悦:被谁欺负了?
秦观月细想了想,顾珩今日反常地来寝殿找她,想是已知道了昨夜发生的事。
她半撑着身子转过身来,一双眼秋水盈盈,藏尽情意,望着谁,谁都不免心颤。
没有谁欺负我,是我不小心碰到的。
她还是不说,非要等到顾珩亲自来问才算好。何况昨夜是城阳王救了她,她若是主动交待,或许还会惹得顾珩不快。
上次也说是摔的,你不是小孩子了,还会这么不小心?
雪紫帘幔里,秦观月将墨发拨到胸前,一手抚着抱腹遮身,一边在被衾上轻轻柔柔的转身。
秦观月抬起那双勾人的眸子,红唇噙笑,非但没向他抱怨,反而轻语宽慰着他。
弄伤了不好吗?珩郎会来帮我上药。
她伸出雪指,缓缓划过他的手背,顾珩想抽回手,却被她轻轻勾住小指。
她如往常般绵绵待他,掩藏着心中的算计。对于顾珩,她还抱着观望,若是他能稳坐高台,她还是乐意在他身上多费心思的。
秦观月擅于挑火,却也有抚平他人心绪浮火的本事。
顾珩被她说的轻笑一声:你倒乖觉。
他与漠察使臣会面之后,回清平观取了药膏,便先向毓秀宫赶来。
药膏被他放在怀中,本想质询秦观月一番,却被她轻松猜到来意。
这是他第二次为她上药,比起上次有意无意的挑弄,这次的秦观月倒安分了不少,乖乖趴在被衾上,享受着顾珩的照顾。
冰凉的药膏在手掌温了会,才轻轻覆上她的玉腰,饶是拿捏着力道,她还是疼得低声吟了出来。
许多事,顾珩已渐渐弄清了眉目,譬如这两次秦观月的伤都不是她自己无意的摔碰所致,但还有些事,是他尚不明白的
秦观月为何要隐瞒这一切,不让他知道。
顾珩微眯眼看着那深深的淤紫,淡淡地抛出一句令人胆寒的话:那两个漠察人,已经死了。
秦观月有些意外,事涉两国邦交,她以为这事就算传到顾珩耳中,他也只会隔靴搔痒地处置两句,却没想到,顾珩会直接处死那两名漠察人。
放在此时此刻,秦观月没能感到欣喜。
眼下顾珩地位不稳,她观其状随时要另择高枝。若是两厢利用反倒容易离散,可现在顾珩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在意她,倒让事端变得棘手了。
她心中想着对策,面上轻蹙起眉,颇为意外的模样,眸底似有些惊颤,嗫声道:珩郎都知道了?
嗯。顾珩掌下是女子细腻的肌骨,却挥不散心底的阴郁,沉默许久,他才开口,昨夜为什么不告诉我?
娘亲的事已经劳烦珩郎许多,我不想让珩郎再为我忧心。秦观月轻声道。
那娇软的兰躯在雪紫的衾被上流曳雪光,光滑的脊背犹如雪山。
这是与顾珩亲密过数次的女子,她的每一处丰盈与陷落,每一个敏锐的角落,他俱了然于心。
可他似乎只了解这具躯体的外表,却并不谙熟她的内心。
他停下了掌间为她涂药的动作,目光沉沉:昨夜是谁为你解了围?
掌下的软躯微微一颤,他感受到了她的片刻僵硬。
顾珩既已知道昨夜的事,应该不久也能知道是谁救了她。
可若是让顾珩知道是城阳王救了她,他又会如何呢?
从奇石林到葡萄架下,似乎每次顾珩的失控,都与陆起戎有关。
秦观月攥紧了肩下的锦被,犹豫再三,知晓不能再瞒,只得踌躇道:昨夜城阳王恰巧路过,是他救了我。
顾珩静默良久。
秦观月心中砰砰直跳,颇不安地问了一句:珩郎?
她正想抬眼看顾珩的神情,此时却听得墨隐急急走近,在屏风后落住了脚。
墨隐道吴嫔在外等候已久,褪了珠钗,不着粉黛,非要见秦观月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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