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斓抽泣着点点头,她费力的仰着头看了叶殊几眼,很是真诚的开口,“谢谢你。”
叶殊低着头不住的摇着,她不敢抬头,怕眼泪止不住,如今在叶斓面前,她连自己的亲外婆都不能认了。
寒恕过来看过,说叶斓这种选择性的失忆症,在医学上并不少见,大脑受到重创,又在病床上躺了这么多年,能醒过来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其他后续的治疗,慢慢干预就好了。
沈勒的话对叶斓有奇效,她状态好了很多,情绪平和下来之后,对着有些受到惊吓的诺诺招了招手,“小孩,你过来,让我看看你。”
诺诺有些害怕,她的小手牢牢的抓着顾珩的衣领,胆怯的看了叶殊一眼。这个外婆有些不对劲,都不认识妈妈了,她也不敢过去。
叶殊勉强笑笑,从顾珩手里将诺诺接了过来,亲自抱到叶斓病床前,然后将诺诺的小手递到叶斓伸过来的手中,“诺诺,喊外婆。”
尽管害怕,但是妈妈抱着她,她也就没那么怕了,她小小声的说:“外婆。”
叶斓还没法适应不过睡了一觉就长了三十岁还升了辈分的事实,但是师哥明显苍老了很多的脸也提醒她这就是事实,证据确凿否认无效,加上这小姑娘实在可爱,她忍不住捏了捏小家伙的小脸,“你叫诺诺呀?对不起呀,外婆不记得你,不过从今天开始,外婆就记得了,你以后要经常来看我,好不好?”
“好,”诺诺甜甜的笑笑,从叶殊怀里朝前挣了挣,鼓起小嘴亲在叶斓的脸颊,“我会常来看外婆的。”
叶斓不论是说话的声音,还是脸上的表情,还是看着诺诺时的眼神,都和叶殊过去三十年仅仅见过两次的叶斓不一样。
第一次,她五岁那年,叶斓整个人冷漠的像是极寒天气里被削出了尖角的冰凌,扎一下都能让她遍体鳞伤;
第二次,八年前,叶斓感觉有人跟踪,怕自己命不久矣,不得已求助于她,她到了扬市,叶斓来接的,时隔多年的第二次见面,叶斓一如既往的冷,只不过在冰冷中还加入了一丝恐慌而已。
叶斓从来没有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跟她说过话。
叶斓极度依赖沈教授,哪怕再喜欢诺诺,和诺诺说话的过程中也不时的偏头去看沈勒,好像只有他在,她才是活的。
叶斓还需要休息,叶殊并没有停留多久,他们朝门外走的时候,她清楚的听到叶斓不确定的问沈勒的声音,“师哥,我都睡了三十年了,你有没有结婚啊?”
“没有,我这不是一直在等你醒吗?”
“哎呀,”叶殊关门的时候,听到叶斓娇俏的回答,“那我可辜负你太长时间了。”
“没关系,我们还有余生,你赶紧好起来......”
沈教授的声音被隐在门内,叶殊听不到了。
叶殊让顾珩将车开到了京郊的墓园,她没让顾珩和诺诺跟着,自己捧着一束雏菊走到了外婆的墓碑前,细细的扫掉被风吹来的纸屑和尘土,然后将雏菊放到外婆的照片旁边,在一旁坐了下来。
叶殊伸手抚了抚额头,很是无能为力,“外婆,我妈醒了,她忘掉了一些痛苦的回忆,也忘了我,毕竟我也是她痛苦的根源之一。我长到这么大,从没正正经经的喊过她一声‘妈’,我们两个,也许天生没有母女缘分。”
“钟墨白已经死了,就在您下葬的那天。钟墨白的母亲,那个八十二岁的老人,也随着钟墨白去了,她之前无数次的挑衅我,还问我她那个莫须有的孙子的下落,我本来想给她教训的,她没等到,她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承受不了失去她儿子的痛苦。”
叶殊伸手轻轻的抚摸着照片里外婆那无比熟悉的模样,潸然泪下,“人啊,总是说要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可是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永远体会不到那种痛苦。老太太之前飞扬跋扈咄咄逼人,完全不去想这些年她的儿子和儿媳给我们家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没关系,”叶殊笑笑,“她和钟墨白都得了报应了。”
还有谭青,她跑不了的。
“外婆,”叶殊定定的望着紧贴在外婆脸颊的娇小玲珑的雏菊,“这是您最喜欢的花,花语是深藏在心底的爱,我想您肯定是找到外公得偿所愿了。外婆您放心,不管我妈认不认识我,我以后都会好好照顾她的。”
叶殊起身朝着萧瑟又凄凉的墓园望了望,冬日满目萧条,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新的一年到了,藏在过去一年里的不甘也该通通放下了。
顾珩逐渐忙碌了起来,每天早出晚归操心着电影的后期制作,叶殊平日没事就带着诺诺去医院陪叶斓,有时候去一天也不见得能说上几句话,但是看到诺诺和叶斓开心聊天的样子,她就算在一旁坐着,都觉得满足了。
寒恕的意思是,叶斓至少还要在医院密切观察一段时间,叶斓觉得自己身体好了很多,闹着出院,不过被沈教授拦下了,叶斓万般不愿,倒也勉强配合。
这天晚上,叶殊接到最近要代言的品牌合作方发来的微信,提醒她一些签约仪式上的注意事项,叶殊突然意识到她还有一个专用于工作的手机,然后这个手机里的微信还没加顾珩呢。
叶殊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顾珩还没回家,叶殊想着,抿唇一笑,在工作用的微信号里输入了顾珩的手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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