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殊将文件袋放在一边,脱了外套坐在许佳周对面,抱歉的说:“让你久等了。”
“是我来早了,”许佳周抬手招呼服务员过来,然后看向叶殊,“我什么都没点,你来点吧。”
叶殊抬头看了她一眼,对服务员说:“随便上一点你们店里拿手的菜吧。”
等服务员出去,许佳周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浅笑,“没想到我处处谨慎,却还是被你拍到了,是我失策。”
许佳周年仅二十,这张本该充满青春活力的脸却布满了寒霜,眼底藏着的,是久经历练过后的深沉和稳重,她将所有的情绪都隐含了彻底。
叶殊闲闲的靠在椅背上,摇了摇头,“你既是娱乐圈人,还是钟墨白的枕边人,想必该知道我跟钟墨白和谭青势同水火,我不过是在跟踪钟墨白的基础上,发现了你而已。”
许佳周抿着嘴点点头,不欲深究这个话题,“你找我想说什么?”
叶殊不疾不徐道,“我想知道,你和钟墨白有什么深仇大恨,才会想要置他于死地。”
“我有吗?”许佳周粲然一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是他见不得光的地下情/妇,我儿子是他的私生子,你让私家侦探拍的照片有无数张我们亲密接触的,我怎么会想让他死呢?”
叶殊轻轻扯动嘴角,摇了摇头,“本以为许小姐年纪虽轻但好歹聪慧,没想到我也看走了眼。我既然能说出上面那番话,就证明我有依有据,我们大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用互相试探浪费时间。”
跟踪许佳周的资料显示,许佳周数次与杂志社和狗仔联系,就凭这一点,她就不像在钟墨白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乖巧,她有自己的打算。
许佳周面色微变,身体前倾,声音都压低了很多,她看向叶殊的目光带着沉沉的探究和考量,“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我拿到这些资料,什么都没做,而是第一时间来找了你。”叶殊轻笑一声,“你该清楚,我和谭青势不两立,如果我不问你而是直接将消息曝光出去,足够让谭青和钟墨白焦头烂额好一阵子,但我没有,不是吗?我想,我们目标一致,为什么不合作呢?”
许佳周松了一口气,浅酌一口服务员刚端上的咖啡,然后懒懒的朝后靠着,眼底蔓着浓到化不开的恨意,出口的声音都透着刺骨的冰,“钟墨白和谭青害死了我姐姐,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叶殊抬指敲击桌面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她,就见许佳周眼眶瞬间染上了猩红,薄唇抖动着,放在咖啡杯上的手都止不住的颤。
恨意滔天。
叶殊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你姐姐也是娱乐圈人?”
“是,”许佳周揩揩眼角不受控制落下的泪,“她叫秋桐。”
叶殊心口一颤,手心瞬间冰凉,“四年前和一个姓张的副导演被捉奸在床,引起极大轰动,进而被星娱雪藏的秋桐?”
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许佳周点了点头,她看到叶殊的反应,突然想到什么,“我知道当年那件事是一个叫方晏的经纪人想陷害顾导而策划的,星娱将我姐姐推了出去任方晏驱使,可是谁也不知道顾导房间里的男人怎么变成了姓张的副导演,星娱和方晏的计划败露,我姐就成了替罪羔羊。”
叶殊深呼吸两口气,好一会才出声,“我有时间,你可以详细的说说。”
“好。”许佳周彻底褪去戒备,她的计划走到现在已经进了瓶颈里,再无法向前进一步,她迫切的需要支援,叶殊或许是个极佳的人选。
“我姐跟我爸姓,我跟我妈姓,我们一家四口本定居在国外,没有富裕到可以挥金如土的地步,可是吃喝不愁。四年前,我爸的公司破产,他一时想不开留给我妈一堆偿还不清的债务,跳了楼。”
许佳周的声音有些哽咽,如今说起当年的事,她心里的怨气依旧消散不掉,“我妈没有赚钱的能力,我那年才十六,还在上高中,我姐说她来想办法。她说娱乐圈来钱快,她长得又漂亮,不愁接不到戏,后来她回国,机缘巧合之下签约了星娱。”
“她零零散散的接拍了几个小角色,赚了点钱,都拿来还债。她说她没有野心,就这样慢慢把债务还清,让我能继续上学,她就知足了。可是我妈那时候生了重病,需要大笔的医药费,我知道就因为这些钱,她才让星娱抓住了弱点,进而将她推给方晏让她去陷害顾导。”
叶殊给许佳周递了纸巾,她拿过将眼泪擦掉,抽了抽鼻子才说:“我知道不管因为什么,我姐都不该参与到这件事情里去做帮凶,我承认她错了,可是即便如此,她也罪不至死啊。”
叶殊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年那件事发生后,她特意去查过被方晏驱使的秋桐的名字,到底是哪两个字,然后看着电脑上显示的资料,发了好一会呆。
秋桐,是《红楼梦》里的人物啊。
王熙凤用借刀杀人之法,教唆秋桐天天破口大骂尤二姐,最终使尤二姐不堪折磨,吞金而逝。
缺乏见识又头脑简单,为人所利用而不自知且沾沾自喜,实则愚蠢至极。
两个秋桐的情况不能一概而论,却又有相似之处。
秋桐后来成了星娱的弃卒是人人都可以想到的结果,她没有戏拍,被雪藏了。叶殊后来再听到她的消息,已经过了两年,秋桐从宾馆十八楼坠楼身亡,裸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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