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沈教授眼眶通红,“都这样劝她,她不听,后来孩子出生,我老师先我师妹一步抱走了孩子,偷偷藏了起来,我老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杀死她自己的孩子呢。我师妹不理解,她恨上了所有人,最后远走他乡,再也没有回过京市。”
“那个孩子呢?男孩女孩?”俞晚着急的问。
“女孩,”沈教授揩了揩眼角,“我老师独自一人抚养孩子长大,我师妹恨我老师,更恨孩子,她从来没抱过她,也从来没喊过她一声。”
“何苦呢,”俞晚听的泪眼婆娑,“那对贱人照样逍遥快活,哪管别人是死是活。”俞晚抽了抽鼻子,看着异常伤感的沈教授,“你后来去挽回过你师妹吗?”
“挽回过,”沈教授暗暗吁叹一声,“她在一个不知名的学校里做了一个不知名的老师,生活看起来无波无澜,只是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我向她表明心意,我说我以后会好好照顾她,不会再让她伤心,她木着脸,眼泪滚滚而落,然后面无表情的走了。从那以后,我再去看她,她对我避而不见,我只能守在她经常出入的地方,远远的看她一眼,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俞晚心口堵的厉害,有些喘不过气来,好好的一个姑娘,好好的一个家,被摧毁到这样的地步。
“那对贱人呢?他们死了没有?”
“没有,他们依然风光无限,没有一点报应降临在他们身上。”
“靠!”俞晚忍不住爆了粗口,什么玩意,王八蛋,他妈的他们怎么不去死。害得别人家破人亡,他们怎么还有脸双宿双栖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你师妹呢,这么多年过去,她好些了吗?”俞晚忍不住的关心。
“她现在,没有生活在痛苦之中了。”
俞晚脸上总算有了丝喜色,“她终于走出那场噩梦了吗?她放过了自己吗?”
“不是,”沈教授藏在眼底的泪终于滚落了一颗,“她成了植物人,躺了八年了。”
俞晚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C大的,只知道外面的风吹到她被眼泪糊满的脸上,干干的,涩涩的,说不出来的难受。
外面艳阳高照,却驱散不了俞晚此刻心底的阴霾,这个世界上的每个角落,总有阳光照不到的阴暗。
浑浑噩噩的回到家,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顾其琛,她连招呼都不愿意打。
顾其琛看着俞晚脸色不好,着急的走上前来,关心的问,“怎么了?”
俞晚讥笑一声,“你儿子今天出狱,不去接着?”
顾其琛眼底划过一抹晦暗,俞晚不等他说什么,径自上了楼进了房间将房门反锁。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沈教授说的故事跟她有些关系,可是哪里有关系她又说不上来。
时醒时睡的,她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那句‘我名字里的五彩斑斓,正好中和了他名字中的黑白两色’,黑白两色,黑白两色......
俞晚念着念着,兀的一下坐起,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黑白两色,那不就是墨和白吗,钟墨白?
卧槽!
俞晚浑身一抖,下意识的搓了搓胳膊上瞬间起来的鸡皮疙瘩。对了,当年顾珩一岁的时候他们从D国回国,就听到消息说谭青害死了C大的一个老教授,还和钟墨白复婚了。
时间都能对得上。
也是那次在医院,她问殊殊和谭青有什么过节,殊殊开玩笑的说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可不就是吗,谭青害死了她外公,毁了她妈妈一生,如今还在医院里躺了八年,成了植物人,这要是放到自己身上,她也想宰了谭青啊。
那钟墨白,钟墨白是殊殊的亲生父亲?
俞晚抖着手,哆哆嗦嗦的给顾珩拨了电话过去,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儿子,”电话一接通,俞晚着急的说,“你那边方便吗?”
顾珩不明所以,抬手让正给自己做造型的造型师停一下,“我在颁奖典礼后台,怎么了?”俞晚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音,顾珩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知道顾玠今天出狱,“顾玠找你事了?”
“不是不是,”俞晚连忙摆手,“你让你旁边的人都出去,我有事跟你说。”
顾珩点了点头,让化妆间的人都先下去。现在是下午四点,五点半开始走红毯,他刚刚从片场赶到颁奖典礼。
“没人了,你说。”
“儿子,你知道殊殊妈妈叫什么名字吗?”
“知道,”顾珩拧眉,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提到这个,“很多年前我听外婆提到过一次,叫......”时间太久,他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叶斓,是不是叫叶斓?”俞晚迫不及待的开口。
“对,”俞晚一提醒,顾珩就回忆起来了,当年他缠着外婆要看叶殊小时候的照片,外婆就将相册翻了出来,他无意中看到了一个明眸善睐的女子,和叶殊有七八分像,但是照片中的姑娘眉眼明媚,叶殊眉眼间却偏冷淡,所以他一眼就看出这是叶殊从来不提的母亲。
外婆当时摩挲着那张照片说她叫叶斓,说起这个名字是希望她一生快快乐乐五彩斑斓,顾珩还特意问了一句,为什么给叶殊起了一个‘殊’字。
他记得外婆眸光变得深邃,好像在回想很远很远之前的事情,良久之后才说:“隋朝的卢思道有一首诗叫《从军行》,里面有一句是这样的:庭中奇树已堪攀,塞外征人殊未还。”顾珩后来特意查过,知道这句诗的意思是:庭院中植下的佳树已长到可以攀人的大小,可塞外作战的亲人仍未回还。意思有些伤感,他当时直觉外婆在思念什么人,可是没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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