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被铁刺刺中的地方开始麻痒疼痛。
——这铁刺上肯定有什么药,但不是致命的毒药。
被宁英接住后,这时若清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他可能要撑不下去了。
这是若清昏过去前的第二个想法。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若清闭上眼睛那瞬间,若清听到抱住自己的女人慌张地喊着:“长公主!人!人在这里!”
接着有人拉开了马车的车窗,有人跌跌撞撞地跑了下来。
“来人!快来人!”
听不清在自己耳边吵个不停的声音是男是女。
若清没醒之前就像是被人困在了一个漆黑的房间里,他在这个房间里沮丧地抱着自己的腿,因自己的弱小而感到生气。
这个身体太脆弱了。
他无比厌恶自己的身体,却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鸟,根本挣脱不开铁笼的束缚,只能望着更加广阔的天空,更加厌恶无法飞出去的自己,心思杂乱的想着澶容要他买的冰糖葫芦还没有买到,他还没有回去找澶容,澶容的眼睛不好,也不知道一个人留在原地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不知道会不会因为他久久没有回去而着急。
他的脑子里被这些零碎的事占据,一会儿想想澶容,一会儿想想傅燕沉,思绪乱作一团时又瞧见了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女人背对着他坐在镜子前,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发。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胡服,背影秀丽,瞧着是个有着动人模样的美人。
若清之前没有遇到过异族女子,对这个背景有些好奇,不知自己梦到这人的原因,心里特别想看看女人的正脸。
而在他梦里出现的女人没有吊他的胃口,她抹了两下胭脂,而后一边整理左侧的头发,一边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与若清差不多的脸。
那张脸比若清柔美,比如若清多了几分贵气娇气,少了几分淡雅温柔。
梦境到这里停下。八成是被那张脸惊到,若清意外从梦中离去,睁开眼睛后先瞧见了花纹复杂的床幔,又看到了一张与他极为相似脸。
他好像还在睡梦中。
那脸的主人没有像梦中的她一样穿着一身娇俏的红色胡服,她只穿着一身金色的华服,憔悴地坐在他的床边,面容已经不再年轻,却依旧美丽到让人心惊,五官比他要柔和许多。
毫无疑问,对面的人并不是他梦境的产物。
毫无疑问,对面的人跟他有着一样的长相。他们之间,必然有些不得不说的关系存在。
而看到若清一言不发只盯着自己,那张与若清一样的脸出现了慌张的情绪。素来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女人瞬间变得缩手缩脚,伸出去的手不知应该放在哪里,慌张地对着身后人喊着:“长竟你过来看看,你看他是不是不舒服!他怎么不说话,是神志受损还是精气不足?他的身子如此不好,我是不是应该先带他回中都?回中都路上会不会太颠簸……”
她说着说着来了火气,神经质的说了一大通,又神经质的突然起身,对一旁的宫人吼道:“你让宁英借着蜘蛛找到今日刺杀我的主谋,把伤到我儿的人都杀了!把他们的皮剥下来挂在城墙上,我不想看到那些伤了我儿的人活着!”
她这几句话说得极为狠毒,阴森的表情扭曲了本来该有的美貌。
一直跟着长公主的国师长竟听到这里叹了口气,慢步来到若清的身边,上下打量了若清一眼,道:“小殿下听到了没?如果你再不开口,等一下被剥皮的人就不是此次行刺的主谋而是我了。”
来人嘴上说着害怕的话,但表情和语气完全不像是害怕的样子。
若清一头雾水地睁开眼。
为什么这里有着一个与他外貌如此相似的女人,为何这个女人叫他儿子?他冷漠地观察着对面的两人,灵魂像被分成了两个,一个像是懵懂无知的孩童,在自己提问的时候一次次地问着自己面前的女人跟他有什么关系;另一个带着冷静的微笑,清楚地告诉茫然的自己,长公主和殿下,说的是女人和他的身份。
很显然,在这些人包括长公主的眼里,他都是长公主的孩子。
可这怎么可能,他与长公主怎么可能有关系。
然而即便若清想要否定身边发生的一切,望着女人那张熟悉的漂亮脸蛋,他也说不出他与女人毫无关系的话。
长公主的心情跟他一样复杂,见他看过来不免心情激动,嘴巴张开合上几次,竟是无法用平静的声音说话。
长竟知道长公主思念儿子多年,看到若清出现必然无法保持冷静。
眼下与若清交谈的事与其交给这样的长公主不如交给他,让长公主先去冷静一下比较好。
他想事发突然,若清现在一定不知都发生了什么,不会很快地接受这一切,因此若清需要一个能给他讲清楚现在情况的人,而这个人显然不可能是长公主,只可能是他……
考虑到这一点,长竟叹了口气,贴在长公主的耳边劝了几句。
长公主正因儿子失而复得而激动,也不知应该如何自处,听到长竟的话如同抓住身边的救命稻草,六神无主地点了点头,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这里。
在长公主走后,长竟扶起若清,让他靠坐在床上,给他拿了一杯茶过来,问他:“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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