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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得就像是瞎子此刻的身体与它的心一样。
    太不舒服了。
    接着发生了什么它不记得了,它只模糊地记得它曾在一个雨日,死命地拖拽瞎子的身体,可不管它怎么搬动,它都没有挪动瞎子身体的力气。
    自身的弱小在这一刻展露出来,它什么都没能做到,最后只能在一些野兽凑过来的时候,拿走了瞎子身上的一块木牌。
    在走的时候,它想了许久接下来要做什么,它觉得它应该如姨奶奶说的那样,开始潜心修炼,可它走得太远了,齐南的路它突然不知怎么回了。
    等它回到齐南的那天,它带着路上捡到的野果,去看望了一下仍被压在地底的姨奶奶,旁的没说,只问姨奶奶能不能看到杀了瞎子的人在什么地方。
    地底的老鼠闻言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
    它没有觉得自己此刻有什么不对,它只是说:“我还记得姨奶奶教过我,不管做什么都要清楚知恩图报。”
    地下的大老鼠半天没有说话。不多时,一只白净的手从地下伸出,给了它一块石头。
    老鼠捧着石头,只见石头上一个英俊的男子坐在金车上,在杀死瞎子的那夜买了数坛好酒,一边喝酒庆祝今日得到的收获,一边无耻地说:“拿着这些金,日后根本不用再去做危险的事!拿着这些金,我们下半辈子必然衣食无忧,再也不用为了吃食烦恼!”
    话音落下,一群人围着他欢呼。
    可他们却忘了,自己拿到的是别人的东西。
    他们偷了别人的东西来成全自己!
    老鼠看到这里,忍不住闭上眼睛。
    当夜,这些山匪分了金,只是林二贪心,不想把金都交出去,于是在大家喝酒庆祝时在酒中下了药,等着药效发作,拿起刀杀了山寨里四十多个人,只留下了自己的几个兄弟,接着坐着瞎子的马车,去了还算富裕的城中。
    然后这人改头换面,买了大宅子,娶了秀才家的女儿,生下了两儿一女,过上了令人艳羡的生活。
    而这人就是后来的林老爷。
    不知是不是前半生缺德事做得太多,后半生的林二开始积德行善,经常帮助一些穷苦人家的人,最后还得了个善名,受众人尊敬。
    而没有人知道,在瞎子死的那年,一只老鼠拜别了齐南老家的姨奶奶,不远千里来到林家,缠上了这善名在外的一家人,逼得林家门前石像换了几次。也没有人知道,在瞎子丢金的这年里,多个宗门围剿邺蛟,将邺蛟斩杀。
    而当初接触过金的凡人,则在这些年陆续死去,没有一个得了好下场。除了林老太爷一家。
    老鼠和林家耗了很多年,始终没有办法杀死林老爷。
    在瞎子死后的第四十二年,老鼠终于还差一月就能变化成人,继续往上修行。
    只是在同一年里,老鼠盯着林家用来镇宅的石像,眼看着林老爷为了防着它越布置越严,只能回到齐南老家,再次找上了姨奶奶。
    它问对方:“能不能把我身上的修为废除,只让我变回一只普通的耗子?”
    姨奶奶沉默许久,“为何?”
    “林老爷活不了太久,我想亲自报仇。”它说,“林家的宅子镇邪,我算是精怪,进不去林宅,可我要变成普通的耗子,却是可以进入林宅。”
    “不值得。”姨奶奶却不认可,“你修行多年,犯不着为了这点事不要自己的机缘,而且这些年你一直为了帮他报仇缠着林家,于情于理,你做得都够了,没有必要继续难为自己。你难不成忘了,你最想要做的,便是修炼成人,如我一般。”
    “那却是我想做的事情,只是……”它闭上眼睛,总是想到瞎子给自己的那块干粮,“我就是放不下。”
    “我还没吃上的糖饼,给我饼的人就走了。有人战战兢兢,为了救人不要自己的性命,有人总想不劳而获,为了自己过得更好,就要去看去抢别人的东西。而他们拿着沾了血的钱换了受人敬仰的好名声,到头来只有苦主什么都没留下,凭什么?”
    若清就这样看着,看着它努力挣扎,不过为了给瞎子报仇,也看着它咬错了人,将嘴里含着的毒,给了意外来到林老爷房里的林家二爷。
    咬死这人之后,它被林家人打死了,死后一直困在这里,始终不肯离去。而它不肯离去的原因,不过是林老太爷还没有死去。
    看到这里,若清叹了口气,他和傅燕沉对视一眼,解开了老鼠头上的纸,没有绑住它脖子上的红绳,只看向最后一个纸人,而那个纸人开口的一瞬间不是说别的,只是说:“饿……饿……”
    第52章 要求
    饿?
    饿了???
    这个纸人生前的执念是吃饭?
    ——这算是什么执念!
    若清抿了抿唇,有点烦躁。
    在知道老鼠的过去后,他想听到的不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跟若清想的一样,傅燕沉也不爱听这种毫无意义的执念要求。而他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不愿听就想如之前一样,动手送这附身在纸人身上的冤魂离去。
    可在这时,纸人却厉声喊道:“祖母!”
    他张开那张没有牙齿的黑色大嘴,撕心裂肺地喊着:“琛儿饿!”
    “哐当”一声响起。
    在纸人喊出祖母的那一刻,林三娘手中的粥碗落在了地上。白色的稀粥与碎瓷片突兀的留在她的脚下,米水流淌,混合着简陋的黄土地面,留下了刺目的脏污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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