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趣的结论。”对于年承稚的话, 莫诏渊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说什么温祈澈让他有了感情, 真正让他有了感情的是很久之前封印记忆后转世为人的经历。
不过, 这些也没必要告诉年承稚。
“我可以问一句,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吗?”莫诏渊对这个问题是真的有点好奇,毕竟年承稚如果真的对他有恶意,当初就不应该帮助他。
所以,目前的情况是,年承稚一边帮助他获取气运拯救小伙伴,一方面在试图利用附身对象的执念对他造成一定的影响。
但为什么?
年承稚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似乎是因为莫诏渊过于冷静的态度并不符合年承稚的期待,他支起身子,笑容中带着几分挑衅:“说起来,那些心甘情愿被诏渊夺去气运的气运之子,转世后过得可是相当糟糕呢~”
“明明应该是志得意满的人上人,却因为将气运给了你,落得半生凄迷、英年早逝。”
“每个世界都有个别人,在气运之子身上的气运流逝时,意外获得奇遇,知晓了所谓的——未来,并将原先的气运之子踩在脚下,好像这样就能够证明自己一般。”
“而被那些远远逊色于自己的家伙,将人生轨迹彻底打乱的气运之子明明是天上的云,却因你而低到了尘埃里。”
“啧,多可怜。”年承稚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口气,抬起那浓密纤长的睫羽,一双灿若朝阳的金眸看似漫不经意、却实则将莫诏渊整个人都仔仔细细地端详着。
莫诏渊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他的神色依旧是平静而冷淡的,可对于年承稚来说,那仅仅是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的指尖,已经足够证明一切了。
年承稚笑了起来。
那是一个有着魔魅般的诱人,罂粟般的致命,却又让人心甘情愿沉溺其中的,恍如深渊一般的笑。
看似如冰似水一般干净纯粹,但越是这样的干净,也就越容易被污染。
如今,他只需要再添一把火,便可以彻底
“啊,对了。”
“不久前我碰到了一个灵魂,心甘情愿想要将自己的灵魂送给我,以求一人平安喜乐。”
听到他这样说,莫诏渊像是有了什么猜测一般,忽然看向年承稚。
年承稚在他的注视下,缓缓地说:“那是一个魔,生前为了守护尊主留下的宫殿,孤身一人挡在谋逆者身前,力战到死。”
“他临死前依旧记得曾经对尊主的承诺,没能等到尊主回归,亦没能守好那宫殿,最终死不瞑目。”
“于是即便死了,也依旧执念难消,便到了这儿,请求我让他的尊主万事顺心如意。”
莫诏渊听到这里,终于是落下了一滴眼泪,在寒冰一般冷蓝的眼眸中碎开,顺着脸颊绵延着滑下,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
他本不该是容易伤感的人,更是从未有过像此时这般失态到落下泪来的经历。但不知为何,明明是冷情冷性的人,此时胸腔内却蓦然涌上一阵连自己也不清楚的情绪,刹那间便蔓延至全身。
酸胀的,澎湃的,如同烈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这是莫诏渊从未有过的体验,他一时间茫然无措,既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落泪,亦不知道自己为何而落泪。
是因为明鹤吗?还是因为那些在年承稚口中、因为将气运给他而落得半生零落的气运之子?
他不知道。
也许两者皆有,又或者都不是。
接着他又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穿梭在各个小世界里,从气运之子身上夺取气运的原因——除了让自己活下来意外,更是为了拯救另外三个因失去力量而陷入沉睡的四圣兽。其中不光有身为同伴的姚启凌和骆梓珂,更有自己的恋人温祈澈。
可他真的还爱着、还喜欢着温祈澈吗?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穿越,久远的记忆虽然还不曾忘记,但属于那时的感情好像也停留在了记忆里。不仅仅是爱,就连因为同为四圣兽、相伴多年而产生的,对同伴的那些亲近,似乎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就好像
好像是他附身的那些人,明明灵魂都被年承稚吞噬,却依然留有执念。
“拯救小伙伴”对他而言,似乎就是一种执念。
可他又为什么要受控于执念,又为什么要为了这样一个执念,就伤害——
“唔”
剧烈的疼痛打断了莫诏渊不知从而起的思绪。他沉稳平静了几元会、即使入了轮回也从未有过波动的灵台,在这一刻仿佛被人狠狠击碎了一般,不断地碎裂重组,变幻成连自己也不知道、更是无从控制的模样。
“你看,你曾经没有心,但现在,你已经完全不是曾经的那个你了。”年承稚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了上来,伸手轻轻抚摸着莫诏渊的侧脸,微哑的声音呢喃一般,“不如同我一般,归为混沌吧!”
最纯净的魂灵,在被打乱后,也最容易改换为混沌。
年承稚曾一度很嫉妒四圣兽和洛氏双神,他们都有互相依存、互为同伴的存在,只他一个,作为天地间唯一一个魔,从来都孑然独立。
但好在——终于是让他找到了机会,将莫诏渊带到了混沌的边缘。
归为混沌吧!这样,我总也能算是不再孤影茕茕了。
“你无法收下他的灵魂。”就在年承稚这样想着的时候,明明因为灵魂重组而整个人混乱又疲惫的莫诏渊却是勉强分出了一丝注意力,“燕启的灵魂已经被你吞噬了,你能许给明鹤的‘平安喜乐’,只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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