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许乐了,他伸手去将赖在床上的黎轻灼拉起来,抱他去洗漱:“行,白天换我伺候你。”
黎轻灼才没这么柔弱,按着他肩膀双腿一动就从他怀跳了下来,这些时间里都习惯了:“你老实待着吧,别闹我。”
说着自己进浴室洗漱,五分钟弄完,出来吃饭。
“杨导有没有提前说什么时候走?”黎轻灼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一次性筷子,问道。
盛许说:“大概是在晚上。走前会说。”
黎轻灼点头:“也是,他昨天都说了今天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
盛许往他碗里夹菜:“快杀青了。”
黎轻灼:“嗯哼。”
盛许便又道:“以你不拖戏的节奏,不用十天,一周里一定可以杀青。”
闻言黎轻灼笑了声道:“听着像是夸我,但又好像是有事要说。”
盛许抬眸,道:“电影结束了跟我回家。”
“咳!”黎轻灼一口饭呛在喉咙里,不笑了,吓死了,“咳咳咳咳……”
由于咳得太用力导致没几秒他脸就红了,盛许连忙起身给他顺背,又给他递水,让他就着自己的手喝了几口。
两分钟后黎轻灼才从这股震惊里平复心情,只不过眼尾因为咳嗽红了,还带着一点湿润。
他用咳哑了的嗓音问:“什么啊?”
只要他装傻就可以当做没听见,盛许看见他这种反应肯定也会说没事。
虽然一定会不开心吧,但他哄就是了。
但他绝不会跟盛许一起回家的!没名没分,见了盛许爸妈说什么?
而且他现在还是阚今何呢。
但盛许却凉着音色问:“不愿意?”
黎轻灼:“……”
黎轻灼苦着脸,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好道:“先让我把饭吃完。”
盛许抿唇,不再说话。
二人间的气氛眨眼间就变得有些僵硬。
黎轻灼想开口哄哄他,可这时候的花言巧语在见家长面前都失去了任何效力,他一句都说不出来。
还怕一开口再提这个又会听见盛许说跟他回家。
黎轻灼不是不愿意跟盛许回去,可不能以这样的身份回。
他再宠着盛许,也不能接受自己和盛许以不清不楚的关系见家长。
盛许明显看出了他不想再提起这件事,直到饭吃完了,他也没再开口。
……
剧组能休息一天已经是导演大发慈悲,黎轻灼接下来几天开始认真开工,只是白天工作,晚上还工作。
有那么一两次的瞬间黎轻灼都觉得他即将又要死一次了。
在杀青前两天盛许倒是没再跟他闹,让他好好准备。
“今天顺利的话就是剧组里最后一场戏了。”杨起举着喇叭对着全剧组人员加油鼓气,“大家都更认真对待一点,就在今天杀青!”
所有人都纷纷说好。
杨起又转头对着黎轻灼叮嘱说:“最后一场了,平常心,别紧张。”
黎轻灼点头:“ok。”
—
薄理死在了他37 岁的时候,傅明允多苟活了几年,如今他也37岁了。
战争即将结束的苗头已经显露,日本人就要撑不住了。
可傅明允心里的恨一天比一天盛。
中国人良善,对方投了降就会饶他性命,善待俘虏。
傅明允想,那就赶在投降这一幕发生前,杀了他们。
炮火早就在死伤无数的烈士的血海尸山里终止,山河就要安稳平静。
在大学里傅明允是老师,学生们都喊他一声先生,如今他是翻译官,和鬼子谈判。
在自己的力排众议说他自己可以后,傅明允只身一人前往敌方。
身后是强大的国家后盾,一旦发现不对,他们会立马以军火迎击。
在萧瑟的秋风里,傅明允穿着一件驼色的长长风衣,红色如火的围巾垂在胸前,前面就是敌方,他要去为国人谈出一个鬼子投降的结果出来。
不过哪怕他们不投降,也已经弹尽粮绝、走投无路了。
所以傅明允根本不怕惹急了狗跳墙。
他们是畜生,但跳不了墙。
傅明允摘下头顶上的帽子,将帽子横放于胸前,对着逐渐、也势必要强大的国忠诚地弯下脊背,面上一片淡然。
“不对,”拿着望远镜看着傅明允行动的人眉眼一凛,“明允要干什么?”
闻言他身边的人立马抢过望远镜,却只看到了傅明允重新戴上帽子,转身朝向他打开的大门走去。
“——这里,我在傅先生桌上发现了一封信!”忽而,从不远处传来一道跑着过来而气喘吁吁地呼喊。
他到了方才的两人身边,满面的惊慌,其中一人猛地夺过了信。
信很长,有足足两页,其中一页半都在说这十几年的战火终于要停止,太阳就要出来了,明允由衷地感谢所有人的坚持与团结让他撑到了今天,他祝愿强大的祖国蒸蒸日上,做一头永远醒着的东方雄狮,再不被人随意欺负。
直到最后几行话傅明允才带了足够的个人情绪,提起他那位已经故去了几年的薄先生。
在为国效力的数年里,他从没有提起过薄理一句,连名字都不曾。
可今天,他提了,且是最后一次提起。
【我于二十一年前结识薄先生,自此一瞥入心,误我终身;幸得十八年前彼此相爱,十五年前携手与共,白首至迄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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