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程欢浑身经脉被废,醒来之后直接疯掉,成了一个痴痴傻傻的呆子——谁管他?
就像一片飘入水中的鸿毛,在众弟子心中连涟漪都没掀起几圈,便悠悠沉入潭底,再掀不起什么风浪。
甚至有不少人感觉,少了程欢这个天天招摇过市、鼻孔朝天的花孔雀,云海峰上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唯一让所有人都感到遗憾的是,他们好不容易迎回的“程阳少宗主”,季初晨,拒绝了继承宗主之位的提议。
“我人微言轻,哪敢吩咐各位长老做事?”
人头攒动的长老会上,眉目俊朗如星月的青年唇角含笑,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诸位都是我的长辈,比我有经验,也更懂得如何治理宗门,哪里轮得到我来做宗主。”
“而且……实不相瞒,我的剑韵之道突破七阶之后,也感觉遇到了瓶颈,等到宗中情况安定,我还想外出游历一些时日。”
全场哗然。
七阶……道则之力的划分总共也只有九阶,七阶都可以对应出窍期的道则感悟了好吗?
在季初晨展露一手剑意纵横之后,众长老看季初晨的眼神都不对了,明亮、火热又滚烫,像是在看千年一出的绝世大宝贝。
大宝贝刚才说啥,想外出历练,磨炼剑意?
出,让他出!把宗里最好的防护宝器和灵丹妙药都给他带上,这可是云海宗的巅峰未来!
灼热的视线中央,季初晨眼帘微垂。
唇角轻勾。
什么瓶颈,其实是骗人的,他非但没感觉到瓶颈,反而进境一日千里。
所谓的外出游历,也只是想郁小潭想得发疯,想早些回到心安的小餐馆里而已。
至于游历过后还回不回来……
被寄予厚望的“云海宗巅峰未来”勾着唇,懒洋洋地想:看心情喽。
将来的事,谁知道呢?
看小潭以后还想不想来云海宗玩吧,又或者将来餐馆扩充将门店开到云州,他再回来做宗主也不是不可以,罩着自家人嘛。
不过即便心里早已迫不及待想返回餐馆,也得先把属于少宗主的职责尽完,这几日里季初晨便在整理程宗主留下的烂摊子,并在尽可能保持宗内平稳的前提下,一点点将其揭露,处理。
整理的过程中,还真让他翻出来不少腌臜事。
背后陷害宗门精英,为掌握大权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在宗门大比时悄悄与外宗勾结……一桩桩,一件件,像是伤口上溃烂的水泡,被季初晨毫不留情地戳破,流出腥臭的脓水来。
弟子们还被蒙在鼓里,长老们却有资格了解真相。在看到所有切实的证据后,就连与程宗主交好的几位长老也掩面沉默,性子暴烈的早有人破口大骂,恨不得把程父立即抓出来抽筋剥皮。
“这都什么玩意儿啊?”
“比老鼠还肮脏的东西,我们就让他这么衣冠楚楚地在宗主位置上坐了三十年?”
叩问人心的质问,让一众长老心底发凉。大长老坐在首席上,发出一声接一声低沉的叹息,眉头紧皱,整个人看上去像在一瞬间老了数十岁。
经此一事后,大长老再看季初晨,就越发觉得这孩子不容易,出淤泥而不染,在程父那样的魔头手下活过了二十余年,还没长歪。
终于他忍不住,趁着季初晨去书阁翻阅古籍,四周无人时,凑近了低声问道:“能不出宗历练么?”
“宗门内资源丰富,试炼的秘境也有不少,你若是想要,这些全都会对你开放。”
季初晨背靠窗棂,手中捧一本年代久远的古籍。
晨曦的微光从后方映来,将他整个人笼罩在朦胧的光影里,修长的手指白皙如瓷,指尖仿佛捻住一抹光。
他微微抬头,冲大长老温和地笑了一下,整个人像玉石一般温润,嗓音也从容不迫:“长老,你知道的。宗门内再多试炼,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比不得外面生死历练带来的长进。”
大长老摇头叹息:“唉……”
眼前的青年气质温润,大长老却仿佛看到了一块绝世剑胚,那细腻的石壳外表下藏着锐利锋芒,甚至连他站在季初晨面前,都隐隐察觉到了一丝逼人的锋锐之意。
“算了,你去吧,一定要小心啊。”
大长老的目光下移,落在季初晨手中捧着的古籍上,片刻之后,轻轻地“咦”了一声。
季初晨翻看的,竟是与雷劫相关的内容。
“你又要渡劫了?”大长老眼底泛起欣慰的光,“这么快?”
“没呢,哪能这么快?”
季初晨摇摇头,将手上的书合起,放在一旁,旋即转身笑道:“只是心中有些疑惑,想看看古籍中有没有记载罢了。”
大长老摸着胡须:“什么疑惑,不妨说给老夫听听?”
季初晨迟疑了片刻:“也不算是疑惑,只是说……长老,你认为雷劫是否也是天地道韵的一种呢?”
大长老想了想:“应该是吧。”
季初晨:“既然是天地道韵,那就应该可以被修士领悟,破解,化为己用?”
大长老:“……”
他被季初晨“大逆不道”的想法惊了一下,手上一用力,差点揪掉半边胡子。
古往今来,哪个修士钻研雷劫,不是在思考如何抵抗,眼前这小子倒好,想着将其化为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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