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认真算起来的话恐怕这事和他还脱不了干系——莉莉丝当下可不是在他妹妹那里吗。
元世义只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直跳。
“诸位且听我一言,莉莉丝小姐如今确实不在此屋内。”宋明义的语气听着实在是又倦又累,隐隐还掺杂着一点并不如何明显的火气在其中。
“只是,莉莉丝小姐不在此屋内,全是因为她受到家妹邀请之因。”
这句话从元世义的嘴里说出来远比从他人口中说出要来的更有说服力的多。只因这庄子,这秘籍原本都是他家中之物,作为主人而言是绝无可能去包庇一个偷盗家中珍宝的窃贼的。
元世义话风随机一转道:“诸位肯帮忙搜寻贼人,在下不胜感激,既然都是一场误会,不若便去旁处寻一寻。”
“此言正是。”郑开山为人确实耿直实诚,自认为冤枉了无辜的好人,心下有些惭愧,如今有了个梯子,连忙顺着往下下。
但却有人暗中道:“就算偷窃之事是个误会,那勾结魔教之事······”
“休得此言!”
有人脑子转的快的低声喝止了对方的话语:元世义作为此地的主人,既然都已经说了莉莉丝是受到了他妹妹的邀请一聚,那么显然就是要保他们的意思,如今若是再说勾结魔教,岂不是□□裸打在打元世义的脸?
元静庄说不上是江湖有名的庄子,但是毕竟也有几十年的根基,家仆都是从小培养到大的,又各个习武防身,就算都是些粗浅功夫,但人数却也是不少,倘若真的在此起了冲突,他们怕也是占不了什么太大便宜。
说到底,他们之所以聚集在此,为的不就是那本秘籍吗?
元世义这人看着就是个精明的,倘若靠偷靠抢这么简单就能拿到绝世武功,那这武功岂不早就成了烂大街的批发货。
有人想的明白,但有人却抹不开面子。
被钉在墙上的人格外抹不开面子,所以他做了一个并不明智的举动。
他竟是从背后递出刀刃,悄无声息的捅了顾六欲一刀!
他所用的功夫格外诡秘无形,就连一直站在顾六欲身前替他警惕众人的祝心都没能来得及反应。
所以当他惊慌之间回过头的时候,看到的只有顾六欲瞬间苍白一片的脸色和自白衣之上蔓延开的如同盛开般的深红色血迹。
他并不惊慌,唇边笑意不变,那一双眼睛非但有丝毫呆滞,反倒让人觉得灵动的过分。
他甚至有心情打量刺了自己一刀的凶手,更甚者伸出那双像是脆弱的艺术品一样的手,轻飘飘的就像是玩闹一样扣住了那人的脖颈,手指慢慢用力收紧。
那人竟是动都动不了一下,只能任由顾六欲一点点施加力气,扼住他的喉管。
他突然之间惊醒,恍惚中有一瞬自濒死的幻境中清醒过来。
“他······他的······眼,眼睛······”
坠入无尽的黑暗之前,他将自己投入了深渊。
顾六欲的手一松,向着地面倒了下去,只是在真的触及地面之前,祝心闪身而过,接住了他即将垂向地面的衣角,将人抱在怀中。
如果说刚刚的祝心虽然看起来警惕,实际上却还是看戏成分居多的话,现在的祝心说是被彻底激怒也没有任何问题。
就像是有一团火从永恒冰冷的炉灶之中燃起,然后骤然爆开,成为这天地之间唯一所存之物。
黑夜之中,没有人留意到那已经违背了人类尝试,从口袋中悬浮而出的小小金属子弹。
无的力量在蔓延。
那力量在汲取他的愤怒,他的情绪,他的意志,他的一切,然后将其全部以恐怖的形态呈现出来,凝聚成足以摧毁一切的恐怖之物。
空气在发出无声的悲鸣,有人感受到这弥漫于天地之间的无形之物,却不知这杀意究竟从何而起,又因何产生。
运转到了极限的精神力甚至在祝心的眼中亮起一点蓝光。
终于有人发觉了他的异常。
只是那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那异常到了极点的感觉却又骤然消失于无形,就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过,什么都没有存在过一般。
祝心打横抱起顾六欲,没有多说哪怕一句话,只向着元世义点点头权作打过了招呼,转身径直往房间里走去,竟是看也不再多看这院子里的众人一眼,也并不在意是不会会有人如法炮制,再从他背后捅上一刀——他的子弹只会比刀更快。
祝心并不是真的不想说话,气到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他一言不发正是他尚且有一点理智尚存的表现。
他还有理智,还能做出正确的判断,所以他还记得自己身上带着一个只要一开口就会被人当做人类公敌的debuff。
祝心不失恶意的想道:那个称号会让秩序善阵营的npc仇视他,眼下这群人看着一个个都大义凛然,仿佛自己就是正义的化身一般,但若是他眼下真的同这些人说了话,又有几个会真的当场和自己翻脸的?
祝心生来对于人心不甚了解,无法体会那种种复杂到了极点的情感,但是他本人的道德观和逻辑却远比很多人都要更加健全清晰,在刨除了那种种情感的干扰之下,他往往能够最为直观的看出一个人究竟是善是恶。
所以他自然也能明白在这里的人——绝非他们口中说的那样光明磊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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