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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了头的兔子静静地躺在桌子上,眼睛幽黑辨不出焦距,粉色的鼻子皱成一团。再看那扇打开了的城门,黑洞洞的,像是掉光牙的老妇人正张着嘴尖叫。
    福音正苦恼着怎么处理这些可疑的物品,塞谬尔敲响了她的门:“时候不早了,我们可以去做一些准备工作了。”
    “好的,稍等片刻。”
    她硬着头皮把它们打包扔进了衣柜的最深处。
    ……
    出发之前,福音没什么胃口,只是简单吃了些炸薯条和沙拉。塞谬尔则是一边盯着对面女孩的脖子,一边皱着眉头喝下鲜榨番茄汁。她脸色苍白,神情恹恹,他也不好提出想喝一点她的血。
    塞谬尔临走前借走了凯瑟琳的车子——一辆又破又旧的雪弗兰,在福音上车前还贴心地帮她拉开了车门。
    引擎轰鸣,他瞥见副驾驶上的福音脸色还是很不好,便倾身过去帮她扣好安全带,还附赠了一个清爽的吻。她回应他一个勉强的微笑。
    “你在想什么?看起来一直兴致不高。”
    “我的记忆在慢慢复苏,现在已经能察觉出来一些不对劲的事情了。”她注视着他的侧脸。
    “是吗?听起来是件好事。”听了这句话,塞谬尔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状,修长好看的手稳稳握着方向盘,呼吸依然平稳。
    “光怪陆离的世界。塞谬尔,这里不只是天气不对劲,诡异的建筑风格也令我恐惧,这已经不单纯是时空错乱的感觉了,就像……”
    车子驶出草坪,拐到了笔直宽阔的柏油马路上。时不时有一两辆车从他们旁边呼啸而过,她定睛去看,却看不到那些车子里人的脸。几团庞大的积雨云挂在前方的天空,在地面上投下块状阴影。
    “就像?”他问。
    “就像这一切根本不存在,只是我虚假的、自欺欺人的梦境一样。而我想到什么,就会出现什么。”
    她的声音颤得要命。塞谬尔侧过脸去,看到女孩的长长的发丝被风吹得飞舞,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恐慌。
    他慢慢把车子停在路边,捧着她的脸。
    “嘿——看着我,看我好吗?专心一点……”
    福音环抱双臂,目光在他脸上游移不定,似乎很难锁定到某个点上。她紧紧咬着下唇,身体微微颤抖,脆弱得像个被人遗弃的破布娃娃。
    塞谬尔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传来一阵剧痛。
    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把她蒙在鼓里,真相谎言掺杂在一起,哄着她吃下去。一层又一层,将她拥入再也无法轻易挣扎出来的梦魇。
    可是,他只是想永永远远地拥有她而已。
    “福音,冷静下来……”
    她打断他:“你下一句话会说‘相信我’,然后把我拥在怀里,只要短短的几分钟过后,我又会高高兴兴做你的小跟班了。只因为你答应了带我离开这里。”
    他哑口无言。
    福音继续说道:“塞谬尔,如果你和马修怀着同样的居心,想通过催眠的方式让我留在你身边,那我会告诉你一个更好的选择——杀了我。”
    塞谬尔痛苦地抱住头:“我爱你!我怎么会杀掉你!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他很想很想把一切和盘托出,马修和他实则没什么区别,都是克罗诺斯执念的一部分,他们的存在只是因为他那浓烈得充满毁灭性的爱意。但福音和他的羁绊,包括此时此刻他们坐在车子里的对话,都是建立在虚假的幻象之上,一场泡影。
    如果她找回真正的记忆,清醒过来,拥有像同龄女孩那样平淡却温馨的生活,他们将永远不会相识相恋。
    如果在真实的世界里,神永远不能陪伴他深爱的人类女孩,那么他为何不在世界之外创造一个精妙绝伦的异世界?那里永远花海环绕,四季如春,他们可以拥有一场再无人能够阻拦的、完美的恋爱和婚礼。
    但是,这个聪明的女孩已经快要醒来了。
    旅馆里,正在柜台后算账的凯瑟琳、架着梯子修缮招牌的修理工、大堂里拖地板的服务员,都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全部化作细沙消失在了空气中。
    楼上,福音的房门敞开着,一个黑衣男人坐在她的椅子上。他摘下了兜帽,一阵玫瑰香的微风拂过,银发微动,像静谧月光之中,银色山泉沿着崖径倾泻而下。
    克罗诺斯的掌心里,托着一个精美的银质小城堡。这是他制作的空间的基点,也是能够结束一切的按钮。
    他和福音已经纠缠了两世,这一世他熄灭了内心的火光,没有再去打扰她的生活。她却像只稚嫩的鸟,伤痕累累地闯进他的家,落在他的掌心里。
    他为受伤的鸟儿制作了一个美丽舒适的鸟笼,又将鸟笼的钥匙放在她的小床边上。
    而眼下,她即将苏醒,他却舍不得她振翅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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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种故事快要讲完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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