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修微微转过侧脸,开口道:“起身吧。”
镇琼道长直起腰后,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师君给我师弟看的八字,应该是景施主的吧。”他脸上带着笑意,“那样贵亦无匹的命格,晚辈此生也只见过一次而已。”
晏子修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他讲话。
镇琼道长并不介意,而是也跟着抬头看向了月亮,“师君在看什么?”
晏子修又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回道:“看这潺潺岁月,山山而川。”他微敛双眸,最后道:“不过尔尔罢了。”
镇琼道长笑了笑,开口道:“师君此等修为,自当有漫长寿命可以领略万物风华。”
“可任凭再如何阅尽千帆,也总会出现一个人让你屡屡破例。”
晏子修转眸看向他,眉眼间极其冷冽。
镇琼道长依旧保持着和蔼的笑容,就像没感觉到他的目光似的,“佛家修慈悲,可我们修的,却是心性。”
他转身朝向晏子修,洒脱的道:“偏心就偏心,自己做主,谁说了都不算。”
晏子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行了一礼,“多谢指教。”
镇琼道长微笑的看着他,目光中满是慈爱。
晏子修离开后,镇琼道长也下了山。
“师兄,师君走了?”副掌教问道。
“嗯。”
副掌教挠了挠头,疑惑的道:“我还是有件事想不明白,师君怎么会看不出景施主的姻缘呢,他可是天师啊。”
镇琼道长双眸看向山门,缓缓的开口道:“你忘了,如果是至亲至爱之人,我等便不可观命数。”
副掌教顿时大吃一惊,他怎么会不记得,当年他刚入门的时候师父就跟他说过这件事,可晏天师为什么会不知道?
一个人,无论修为多高,但凡碰到挚爱的人也一定会理智全无。
若是深爱之人命途多舛,哪怕用尽一切方法,有人也要逆天改命,这便有违天道自有定数的法则。
所以自古以来,凡是修习玄术道法的人都会受此限制。
其实镇琼道长也很疑惑,为什么晏子修的师父偏偏没有告诉他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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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时亦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第二天中午了。
他昏昏沉沉的撑着胳膊坐了起来,太阳穴胀的发疼。
顾时亦抬手按了按,可几秒后他忽然浑身一震,然后一把掀开被子下床。
他跌跌撞撞的跑到楼下,结果正撞上拿着牛奶杯的佣人。
杯子砸落在地,可他根本顾不上管,光脚踩着玻璃片就朝门口跑去。
“站住!”一道威严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可顾时亦就像没听见似的,脚步停都没停。
“小黎都跟你分手了,你还去干什么?!”顾建峰吼道。
顾时亦猛地顿住了,他的瞳仁不断的颤抖着,口中像抽搐一样的吸着气。
“他没有,他不会的……”顾时亦低声喃喃着,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说着说着,他转身冲顾建峰大喊道:“他没说不要我!!!”
顾建峰从楼梯上走下,大步来到他面前道:“要不是小黎给我打电话,你以为你是怎么回来的?”
顾时亦明显的颤抖了起来,可顾建峰还是继续道:“人家多留你一晚都不愿意,明摆着就是不要你了,你现在还要上赶着讨人嫌,你是不是喝酒把脑子喝坏了?!”
顾建峰说的每字每句,毫不留情的捅破了顾时亦最后一丝幻想。
他脚上流着血,可胸口涌至喉头的那股痛,却比伤口要疼千倍万倍。
昨晚跟黎风致一起看过监控的顾建峰,其实早就看透了自家儿子的小把戏。
这一手欲擒故纵玩的好,活活把自己给玩疯了。
顾建峰就是要扳板他这干什么事都要耍小聪明的臭毛病,所以才故意什么难听说什么。
“你自己留在家好好想想!”
顾建峰说完这句话,就穿上西装外套去公司了。
顾时亦就这么站在客厅站了很久,可半个小时后,他还是出现在了黎风致的楼下。
他不是来纠缠的,可就是手一握上方向盘,身体就像上了发条一样直接把车开到了这里。
如同他爱黎风致,早就已经下意识形成了习惯。
顾时亦眸中满是血丝,可他只是神情麻木的靠在椅背上,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
浑浑噩噩中,他好像接了一通电话,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到了一家餐厅,身边还坐着池晟。
“哥们,不就分个手吗?那小经纪人好看是好看,那也不至于把你摧残成这样吧?”
池晟说着说着就话锋一转,把胳膊搭在他肩上道:“要不这样,我开游艇咱们出海玩,再叫上几个漂……”
“你让我一个人待会。”顾时亦低声道。
“什么?”池晟愣住了。
顾时亦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还想做朋友的话,你就让我自己待会。”
池晟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拍了他肩膀一下,起身离开了。
顾时亦一个人坐着,从中午坐下午,像是被水泥糊那儿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直到一个人出现,才打破了他全身的僵硬。
第一眼看见苏淼时,顾时亦竟然都没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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