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述微微挑了下眉,示意她有话就说。
“瑞王方才说可以帮我,是什么意思?”傅娇也就不扭捏了,直截了当地问。
李述反问她:“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傅娇眨眨眼,不置可否。
李述又道:“你若觉得不想回答,那你点头或者摇头即可,你看行吗?”
傅娇盯着他,半晌都没有说话,过了片刻,她端起手里的茶盏喝了口水,才点点头。
“你见母后是为了太子殿下?”
点头。
“你不想嫁入东宫?”
点头。
“除了殿下,别的谁都可以?”
傅娇微微迟疑了下,抬眸看他,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李述笑了起来:“我明白了。”
“王爷明白什么了?”
李述没有回答她的话,只道:“我有两个办法可以帮你,第一,我可以送你和傅老大人傅老夫人出京;第二,你嫁给我,做瑞王妃。”
傅娇悚然色变,瞪圆了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李述将她的表情一丝一毫尽收眼底,无奈地苦笑了笑:“当然,只是名义上的瑞王妃。我这身子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听出了他的意有所指,傅娇耳根连着脖子一并红了起来。
“王爷为什么帮我?”她一时间有点难堪,无措地顺了顺鬓角,岔开话题。
“很简单。”李述正在沏茶,手法娴熟优雅,举手投足间都是一幅画,他头也未抬,语气淡淡地说:“三个原因。”
“第一,我和太子自小不和,给他添堵的事情,我很乐意做。”
“第二,傅老大人三朝为臣劳苦功高,我不忍见他临老了受此胁迫。”
“第三,我当年听过傅老大人几堂课,他也算我半个先生,当报先生恩德。”
他说得有理有据,傅娇无法反驳。
傅娇从小见过太多两面三刀,口蜜腹剑之人,没那么容易轻信一个人。
以他们的身份地位,若是信错了人走错了路,就是万劫不复。
李述看着她纠结的表情,便道:“傅姑娘不必着急给我回复,慢慢想清楚,不管姑娘想要我如何帮你,李述都会尽力而为。”
他的神情很真诚,语气真挚得无可挑剔。
傅娇起身,正要给他福个身。
李述摆了摆手:“道谢的话姑娘不用再说了。”
下钥了——
太监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穿过层层叠叠的宫墙,传到他们耳朵。
把傅娇的思绪拉了回来。
“宫门下钥了。”傅娇焦急道:“祖母和阿爷还在等我。”
“不用担心,我刚才已经差人在宫外候着,若是下钥了你还没出去,他们就会去贵府知会老大人,皇后娘娘留宿了你。”
傅娇一颗提起的心落了地:“还是王爷想得周到。”
“今天晚上只能委屈你在这里暂住一晚了。”
傅娇抬眼看他。
许是怕她误会,他又补了句:“你放心,只有两个得力的人知道你在这里,他们不会出去乱说半句。”
晚上傅娇睡在偏殿,拥着温暖柔软的锦被,她感觉这段时间就跟做梦一样。
自从做了那个梦,她的生活全变了。
她不欲再和李洵扯上什么关系,但万事都由不了她。
她不知道仅有数面之缘的李述是否可信,但现在好像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李洵回来得知她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肯定会勃然大怒。
她又想到梦中他面目可憎的样子。
恐惧在心里打了个滚,骨子里的寒意又慢慢渗出来。
她犹豫着,纠结着,始终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若是李述真心帮她,在他的帮助下顺利离了京,她又能去哪里?祖父祖母都七十多岁了,总不能带着他们去漂泊?或是去璁州找兄长,那也不成,照李洵的性子,就算远在天边他也会将她抓回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哪里有她的容身之所?
选另一条路嫁给李述——
圣上皇后对其格外宠爱,定会爱屋及乌,诚然李述身体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人就没了,但只要她顶着瑞王妃的名头,皇后和圣上就会保全她几分。
李述是他兄长,饶是李洵再恣意放肆,总不至于不要脸到纠缠长嫂。
她闭着眼,呼吸一顿,被自己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辗转反侧一夜难眠,天快亮了她才勉强睡了会儿。
她起来的时候,李述已经起了。吃了早膳,李述说送她出宫。
屋檐上倒挂着的冰凌子滴滴答答落着水,从檐下滴落,打在汉白玉的檐阶上伶仃作响。今儿竟然放晴了,东方霞光万丈,自云翳下泼墨般散出来,天际的云霞生出龙鳞样的金甲。
一切都是好兆头。
傅娇和李述并肩而行,走在还未化完的雪地里,走到宫门外,李述呵一口气,突出白茫茫的雾团,笑了笑:“就送你到这儿了。”
傅娇点头说好。
李述目送她进了马车才放下门帘,才折过身往马车走去。
“瑞王爷。”
傅娇唤了他一声,他转过身朝她看过来,日光夺目,他微微眯着眼,面上带笑。
傅娇看着他,坚定地说出自己思索了一夜的答案:“瑞王爷,你真的愿意娶我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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