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接到了一份特殊的邀请。
陆嘉笙的父亲、陆深的爷爷,陆元三陆老爷子,邀请她到家里吃顿便饭。
请柬是客客气气递到她手里的,还是陆元三亲手写的端庄正楷。
时锦看着这手一板一眼的字,忽然想起宋朝朝说过,陆深家里都是封建大家长。
看来,这是场鸿门宴。
“嘉笙,你爸要见我?”
陆嘉笙看出她的紧张,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低声安慰着她。
“别怕。”
他弯了弯唇角,笑容里写满了自嘲的味道。
“有人愿意看上他的残疾儿子就不错了,父亲是不会为难你的。”
时锦最听不得他说这个话,她皱着眉毛刚要反驳,站旁边站半天没说话的小陆总见缝插针地开了口。
“可不是么,不为难你,光为难我了。”
要说陆元三生气也正常,自己的儿子处了对象,整个天工集团私下里都传开了,他这个当爹的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知道得晚也就算了,他扒拉着公众号文章翻到最后,才发现这消息还是他孙子最早发出去的。⒴uwaπgsℎё.iπ(yuwangshe.in)
合着一家三代三口人就瞒着他一个了。
陆元三想亲自来一趟疗养院,问问阿笙这是真的假的,怎么回事,可他转念一想,嘉笙向来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即便是瞒着他也一定有他的考量。
就算有什么猫腻,那肯定也是陆深这倒霉孩子的问题。
于是,陆元三打通陆深的电话,劈头盖脸就给他骂了一顿。
小陆总正心虚,再加上也被骂习惯了,一句也没回嘴,乖乖任他骂着,骂到最后陆元三咂咂嘴,悄默声儿地问了句:
“阿深,你觉着这位小婶怎么样啊?”
陆深脸上露出玩世不恭的笑意,可隔着电话屏幕的陆元三没能看见。
“我啊,我觉得她好的不得了。”
陆元三挂了电话,开始着手准备招待时小姐的宴席。
时锦还不知道陆深被臭骂一顿,她看了看小陆总脸上俩黑眼圈,疑惑地问:“为难你?为什么要为难你?”
陆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要是知道为什么,我还能被骂成这样?”
时锦更觉疑惑,陆嘉笙忙出来打圆场,轻叱道:“阿深,你就别吓唬你小婶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深总觉得小叔提起“小婶”这个名词的次数太多了些。
他思来想去,说:“我陪你俩一起去。”
最后,是贺特助开了辆suv,把三个人和一架轮椅载了过去。
陆深和贺俦一个抱着小叔,一个搬着轮椅,俩人有条不紊地把陆嘉笙抬到了轮椅上。
车停在一座精巧的花园别墅前。
时锦总觉得这房子眼熟,灵光一闪,想明白了,这不就是阿生小时候住的别墅的翻版嘛。
“你们家怎么就爱住这种房子呀?”
她一只手搭在陆嘉笙的肩头,神情中透露出星星点点的怀念。
陆嘉笙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下意识地看向陆深。
还好,他没有往这边看。
“父亲嫌原来的别墅太大了,卖掉之后就搬来了这里。”
对于一个年迈又刚死了儿子儿媳的鳏夫来说,那栋别墅确实是太大了。
时锦也没多问,推着陆嘉笙就上了步道,步道的尽头等着穿了一身中山装的陆老爷子。
陆元三瞧见陆嘉笙和时锦,笑容满面地打招呼。
“阿笙,你最近身体还好吧?有没有好好复健呀?这位就是时小姐吧?一看就是当明星的,模样长得真俊啊……”
陆元三竭尽所能地在小儿媳的面前表露出亲和友善的那一面。
然而,在看见陆深的第一眼,陆元三的全部伪装一秒破功。
“阿深,你怎么也来了?”
今天是他相看儿媳,陆深来凑什么热闹嘛。
时锦震惊于陆老爷子变脸之快,但在场几个人都无甚反应,她的惊讶反而显得不太正常。
“好吧好吧,既然来了就一起吃顿饭吧。”
陆元三说得不情不愿的,甚至还冲着陆深哼了一声。他哼完才想起来时锦还在,极为迅速地又向时锦切换到笑脸模式,从她手里接过了陆嘉笙的轮椅。
“小陆总,他真是你亲爷爷?”
陆深对着陆元三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说:“如假包换。”
所以,他是真的羡慕小时候的时锦,有那么疼爱她的姥姥。
“时小姐,不知道阿笙有没有和你讲过,我们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做建筑的。清朝的时候,陆家先祖就在宫廷里做过匠人,但那时候是旧社会,手艺人是下九流,建国之后我们这些高建筑的才慢慢被人当人看了……”
等到了饭桌上,时锦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了陆老爷子的偏心。
单说夹菜吧,陆元三只给陆嘉笙夹,陆嘉笙这边的碟子都堆成小山了,陆深那边他是看也没看一眼。
还是陆嘉笙咳嗽了声,陆元三才顺手给陆深夹了一筷子。
几块肉,沾了一片姜。
连时锦都知道陆深不吃姜的,可陆元三这个当爷爷的却好像不知道。
又或是,即便是知道他的忌口,也不在意。
“阿笙,你太瘦了,多吃点?你不是不吃香菜吗?这顿饭我特意吩咐了,一根香菜也没放。时小姐,你也多吃点。女人就是要胖一些,不然不好生养的。”
时锦听了前半段,还在心里可怜小陆总,听到后半段,那脸直接就黑下去了。
说的什么P话?
陆嘉笙在桌布下拉着时锦的手,他的神态很平静,说出的话却斩钉截铁。
“父亲,我和阿锦商量好了,不会要孩子的。”
时锦用小手指勾了勾陆嘉笙的小手指,对他的表现勉强还算满意。
陆元三一听就炸了。
“不要孩子?你们这些小年轻的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不要孩子?我都多大年纪了?阿笙啊,难道你就忍心让我抱不到孙子就与世长辞吗?”
得,合着不光是要孩子,还非得生个男孩。
怪不得说是封建大家长呢,清朝人都未必比这封建。
陆嘉笙是天之骄子,可时锦也是被捧着爱着长大的,她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
她刚要找话骂回去,小陆总捡出碟子里的姜片,冷嘲热讽地说:
“爷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生不生孩子的,那是小叔一个人能决定的?生育权在女方不在男方,你在这慷她人之慨,怎么不说你替小婶怀几个月身孕呢?”
陆深意味深长地看着陆嘉笙掩藏餐桌后的下半身,恶毒地说:
“再说了,就小叔这个身体,还有没有生育能力都两说,我小婶看得上他,是他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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