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下去找阿柏了,你们慢聊。”唐昭颖身经百战般从容,与两人擦身而过,心头暗叹,这样成双成对的聚会,她下次还是少来为好。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也不叫我一声?”怕跑了似的,常鸣双手拉住她,有将之圈起的架势。
“……你不是在忙吗。”没有质问的勇气,她像是做错事那个,躲开他的眼神。
这醋吃得不像醋,倒像另一种自我否定,常鸣哭笑不得之中掺杂几分无奈。
“只要你找我,什么时候我都有空,明白吗?”
画饼是最奏效的安慰法,但蔡堂燕最近被喂得太多,撑得吃不下。
“下去吧,烧烤要挺久才吃得上的。”她想突出重围地说。
女人闹别扭的典型回避法,要是他也在气头上翻脸而走,两个人接下去只会是无限冷战,总有人得主动挽救。
常鸣觉得自己比她大,得懂事点,拉住她、抱紧她、气息暖到她脸上,“生气了?”
蔡堂燕哪受过这样的糖心夹攻,被哄得起了鸡皮疙瘩。
“啊?”常鸣轻轻晃了下她,“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是了。”
她连忙道:“没有。”
“我不信。”
“……”敢情这人还希望她生气似的,蔡堂燕啼笑皆非,“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是、生我自己的气。”
常鸣大概猜到她要说什么,叹气道:“干什么非跟自己过不去。”
蔡堂燕却未就此闭嘴,而是一口气说下去,怕错过了此刻就没胆量说出口一般,“气我自己不够自信,表现扭捏,太丢脸了……”常鸣脸色有异,像被她感染得也丧气起来,蔡堂燕意识到过头了,今天本是来玩乐,如今没乐成到要早早完了。她挤出在打工时候最拿手的笑容,有点僵硬但作为第一次又不失分地回揽他的胳膊,“下去吧,我肚子饿了,走吧。常先生,走吧走吧。”
终于有点小女孩气的蔡式撒娇让常鸣愣怔片刻,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丧一点他还有话可说,这一求饶起来,简直拿她没办法,理智成陌路,淡定变浮云,呵呵失声笑,任由她牵走。
烧烤炉架在游泳池旁边,其他人都在泳池里泡着,就剩王琢女伴一个人守着几根肉串。
“不下去玩啊。”常鸣打招呼道。
王琢女伴应了声,冲他们笑笑,蔡堂燕一刹那间似乎读懂了背后的含义。
到另一边挑生烤串时常鸣问蔡堂燕:“你去游泳么?”
常鸣必然无法下水,蔡堂燕眼神自然垂到他的左腿上,摇摇头,“……我不会游泳。小时候村里的男生都跑到江边游泳,没有女生去的。”
“你可以在浅水区玩一下,没事的。”
她动摇了,“那你呢?”
常鸣咂摸出点要陪伴的意思,大方地说:“我就在边上看着,跑不了。要有事我就喊人捞你,不过在儿童区你就放心玩吧。”
蔡堂燕在他说后半句时笑了,“我还是想吃东西……”
常鸣劝说无效,给她手里多塞了两串鸡腿,无奈道:“那你就多吃点,把瘦下去的肉长回来。”
她顺势问道:“你喜欢胖的还是瘦的?”
考验来了,常鸣思忖片刻才答:“我喜欢你的。”
“……”蔡堂燕又被调戏一招,局面骤然扭转,她又成了被牵着走的那个。鉴于刚才把常鸣成功顺毛的经验,她有恃无恐地扔两把韭菜给他,嘀咕道:“你才该多补补。”
“我……”常鸣看看手里刷子一般的韭菜,又瞅着她转身的背影,当下气结又无处可解——倒不是因为她一针见血,反正这事他俩早已开诚布公,坦坦荡荡——常鸣“气”在被她反调戏,因为罕见所以可贵,每次回想她反击都像抽走蛀牙牙髓,又疼又爽,总而言之舒服极了。
常鸣一个大男人和两个小妞窝在岸上烤串,在谢雨柏看来窝囊得可以,他趴在池边看了一会,没看出个新鲜玩意,又扎进池水里。
鸡腿烤得差不多时,唐昭颖从水里上来了,虽然披着浴巾,然而长腿风光怎么也遮不住。
蔡堂燕愣愣偷窥一会,由衷感叹:“身材真好。”
王琢女伴去了洗手间,常鸣从烤串里抬头,先看她在循着她目光找主角。唐昭颖心灵感应似的往这边扫了一眼,常鸣忙撇开眼。
“我们比你们更爱看美女。”她说。
又到了最头痛的时候,常鸣这时候说什么都错。说对方不漂亮吧,口是心非;说对方没她好看吧,虚假恭维;只表达听到了吧,存心敷衍。
于是捏过她的手腕,直直把那串鸡腿送到嘴边。蔡堂燕果然转移注意力,小心停住手,提醒道:“烫……你急什么。”
常鸣眼睛抬起与她笑,像只乖巧的金毛,叫人难以招架。
蔡堂燕和常鸣不过夜,离开时候已经十点多,夏风也凉了。
这里离他家比较近,常鸣提出到他那过夜,明天再送她回去。蔡堂燕知他这颗司马昭之心,明面上没有拒绝的理由,暗里有点半推半就,但这样的犹豫属于她自己的,其他方面虽不自信,她相信自己叫停时常鸣会刹住车。如果这件事上她一窍不通,那她仅仅会是好奇,而她曾尝过涩果之味,跃跃欲试之余还残留几分恐惧。
常鸣的家不复当初的森然,虽然于她第一次来时的不同,一脉相承的是简约的格调,蔡堂燕如进入另外一栋房子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