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鸣像尊移动的雕塑,从蔡堂燕那儿回来表情几乎没变过。他窝进换了新套子的沙发里,在靠背上敞开双臂。
这城区说大不大,要找一个人也如大海捞针。一直寻觅无果的颓然让常鸣几乎忘却要找她的缘由,只想着能找到就好。
他翻到唐昭颖的电话,拨了过去,对于这个时间点电话能接通颇为意外。
“还没睡啊?”常鸣问。
唐昭颖嗤了一声,“现在才几点。”
不过九点多,“有空?”
“嗯。”
他忍不住好奇,“不用陪家属?”
“出差了,最近经常出差。”
“难怪了。”常鸣莫名好转,“想找你帮忙在学校里打听个人。”
那头怪笑,“哟,别说是看上哪个小妹妹了找我要联系方式。”
常鸣说:“联系电话我有,你帮我查下看有没有这个人。正经事来着……”
“好吧。”纸张翻动的声音,“说吧,我记着,明天去学校了在系统上给你查一下。”
常鸣这才反应过来,蔡堂燕从未告诉过他读哪所大学,或者大专,甚至没说是不是本城的。
“……叫蔡堂燕,’旧时王谢堂前燕’那个’堂燕’。”
“唔……”她应该是边记录边自言自语,“还挺诗意的。”
“再多加几个条件,宾南县人,英语专业,休学中的。”
“这范围要找不出就是真没有了。”
如果找得出,三个半月后常鸣还可以守株待兔,如果没有,他不知道该如何卸下心头这份罪过的重量。
心情异动,声调也低沉了,“谢了,改天回请你。”
唐昭颖惊呼一声,戏谑道:“哟,这声音怎么了?鸣子,该不是失恋了吧?”
常鸣顺坡下驴,一本正经:“是,我被人甩了。”
第三十二章
听见蔡堂燕没钱交房租, 房东太太老大不情愿从牌桌下来,从墙柜里找了一串钥匙。
“怎么有你这样子的, 亏我之前还觉得你挺老实的,你说你都拖了多少天没交了, 五月快过了一半……”
她大声唠叨带蔡堂燕上楼。
“阿姨……实在是家里出了点事,您能不能再宽限几天……过几天我找到工作一定交上……”
房东太太回头,“哎哟, 你还没找到工作啊。”
“……刚从家里过来,明天就去找。”
房东太太一时不置可否,打开换了新锁的房门, 打量了一圈逼仄的小厅。
房间停留在三月时候的布置, 卧室的棉被还没收起,衣挂上挂着一件浅蓝色厚外套。蔡堂燕嘴皮子功夫有限, 只能打打悲情牌,不用刻意她这副面容已经足够悲戚戚。
房东太太喃喃,“你这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呢。”
论价钱最昂贵莫过于常鸣送的那件大衣,她心有不舍, 但没什么用,房东太太眼神已经黏上了。
她捏着衣袖抚摸道:“这衣服摸着料子不错, 针脚也密实呢, 应该不便宜吧……”
“也不是……太贵……吧……”蔡堂燕挣扎,显然无济于事,她想不出其它办法,“如果您喜欢……”她僵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房东太太不客气地取过来在全身镜前比试。她人稍显矮胖, 按理不应穿长款,显得人更加团实。可禁不住这衣服漂亮呀!
衣服衬托下,她笑得中世纪的贵妇,“那下个月记得按时交房租啊。”
房东太太提着衣服哼小曲走了,出门前给她换了新钥匙。
蔡堂燕需要一份可以预付工钱的工作,以便月末能准时支付下月房租。事实并不容易,没有雇主愿意为一个毫无了解的外来打工妹承担风险。一天下来一无所获。
傍晚回住处,路过一个巷口听见吆喝:“收头发,收头发……”
要怪她以前的上班时间,很少傍晚在附近溜达,才错过这露天的“理发室”:一把掉色的镜子挂楼宇外墙,前面摆一把椅子,旁边搁一块木板用红漆上书“收头发”。
蔡堂燕回住处拿了那袋头发出来换了吃饭的钱,接连几天,她陆陆续续往外搬了些东西,常鸣盖过那套被子、一些旧衣服,不值钱,勉强果腹。
这样只出不进不是长久之计,蔡堂燕开始降低要求,一边接些如发传单之类日结的活,一边找可以朝九晚五的工作。
这日在家门口碰见曹达,蔡堂燕猜可能借钱引起他的反感,只匆匆点了下头,对方却叫住她。
“那么早下班了?”
“没上班。”蔡堂燕说,“还在找工作……”
曹达点点头,欲言又止。蔡堂燕转身要开门,他又开口:“找什么样的工作?”
她回头疑惑地盯着他。
“我有个朋友,在一家装修公司做保安,他们那正好缺个前台,你看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下?”
曹达突然的热心叫她半是意外半是不安,“可我……只有高中学历。”
“不怎么要求学历的吧,要不我给你地址,你把简历给他让他递一下看看。”
蔡堂燕死马当活马医地按地址找到了这家辉舟装饰有限公司,占一栋写字楼的一层,简历还是她去网吧编辑的。她把简历递给那个姓陆的保安,半个小时后被叫进一个小隔间里。
人事看到她的第一眼不掩惊讶,说:“你看上去跟照片上出入有点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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