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胖了。啊,不对,你一直都这么胖。”老唐指指我的脸毫不客气地说。
“去去去,我不在家,你都嚣张成这样了。才多久没见啊,一见面又挤兑我,有你这么迎接人的吗?”我伸腿往他后膝盖踹去,却被他轻巧避过。
“那来,快两年没见,哥哥想死你了,来让哥哥熊抱一个。”老唐张开了双臂,再差抬一抬腿就成大鹏展翅了。
我皮笑肉不笑地过去抱住了他,半晌,勾起手来拍拍他的后背,幽幽道:“老唐,你不觉得这样感觉挺奇怪的吗?”
“擦,你才知道啊。”他赶忙松开环在我后背的手,还象征性地在我袖子上擦擦干净,一脸嫌弃地去帮我放好行李箱。
区区四年不算沧海桑田,但也足够一个城市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路上老唐看见啥就给我扯啥,这样胡扯乱侃的感觉真是恍若隔世又亲切依然。
“看到那个大超市没?你爸给你买的房子就在上面,三年前就建好了,超市旁边还有健身馆,超市上面有个空中花园,还带露天游泳池来着。地铁开通后这里热了起来,这里到附近中心区只有两个地铁站,上班很方便,上面住了很多上班族。”
“啧啧,老爹真有预见性。这边原来好像属于老城区吧,上大学后就没怎么来过了,现在好像都改建得七七八八了,小矮楼都没了。”我四下张望,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看起来竟然有种陌生感。
“你猜你那个小区是谁投资的?”老唐嘿嘿笑,转头撇了我一眼。
我琢磨着老唐既然叫我猜,那人必然是我认识的,再不然就是跟我认识的人有关的,这么圈出个范围,对方不是君华集团就是舟立集团。如果是君华,老唐还这样问我未免太缺心眼了,毕竟那是小周家的。而舟立又是丁煜家的,距离上次跟他谈论丁煜已经是十来年前的旧事,这会他突然提起作甚。我直接回答说不知道。
“这不是叫你猜吗?知道了还能叫猜啊?妹妹,猜一个吧。”老唐开始磨我。
“猜你妹啊猜,不猜。”一脱口而出才自觉失言,立马转过头看向窗外不理他,老唐一串得意的干笑,也没公布答案也没继续拷问。
“对了,刚才荣阿姨来电话了。”他顿了顿,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看到我对那个称呼的消化能力良好,又继续说下去,“晚上两家人一起去你爸的饭店吃饭,给你接风洗尘。”
我花了好一会来消化这个句子的含义,她说的两家人,自是指老唐一家三口、她和老爹还有他们儿子,剩下一个我倒不知道划归哪边好了。
姨父姨妈养了我二十几年,从我亲妈离开后到现在,每次说到回家都是回到姨父家。老爹和荣阿姨交往不久后,曾经把我接到他身边和他们一起生活,荣阿姨对我倒客气,但没多久姨妈他们来看我的时候,我还是吵着闹着要跟他们回去。这么多年下来,姨妈待我亲如女儿,在我心中她也早超越了我亲妈的地位,让我再认其他女人做妈,实在无心无力。
后来姨父偷偷告诉我,刚送走我的那几天,姨妈茶不思饭不想,老想着去把我接回来,但是付东良才是我亲爹啊,他们一点底气都没有。没想到有一天老唐突然问姨妈:“妈妈,怎么妹妹玩了那么久还没有回家?她是不是迷路了?我们出去把她找回来吧。”以前我只是偶尔周末到老爹那里,那次一去就是大半个月。
老唐的话让他们打定主意去老爹那把我要回来,没想到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他们不用跟老爹提这么难堪的话题,我自己就吵着要跟他们走了。从此以后,我周末去老爹那的次数越来越少,他也没有再表达过接我过去的意愿,我们的关系大概从那会开始渐渐疏远。
他们本来打算在我初二那年夏天结婚,偏偏我出了变故,老爹忙着操心我,把婚期延后,这一延就延到了我上大学后,荣阿姨当着我爸的面对我和蔼可亲,背后里对我意见颇大。
“真烦。”我不禁叹了一声,一回来就要面对笑面虎,光想想就让人喘大气,“从我打算回国开始,她对我就开始热情起来,一个劲地问我够不够路费,几时回到她去接我,现在我一回来又说要一起吃饭,四年前她要是能有现在的三分之一热情就好了。”
四年前去了一趟美国,稿费早被腐败得一干二净,刚到日本又花了不少钱,不久就遭遇财政赤字。我打电话找老爹讨点生活费,荣阿姨接的电话,说好给我打钱,几天过去了银行卡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再联系老爹,没想到被他无缘无故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他批我骗他,荣阿姨明明给我打了钱,我还口口声声说没有,还骂我花钱大手大脚,不知赚钱辛苦,不懂节约。
那段时间都是靠老唐和宋宋接济过的,后来除非老爹主动发生活费,我再没向他伸手。
“没准她后悔以前做的事了,现在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老唐说。
“我老感觉她在处心积虑达到某个目的,我不过是她的一枚棋子。”
听着我一本正经的语气,老唐突然噗的笑了:“妹妹,你当这是晚八点狗血言情剧啊?还棋子不棋子什么的,能当棋子说明有利用价值。我看当棋子都没你的份,你什么时候见过棋盘上有‘猪’这个棋了?”
“你就继续嚣张吧,改天我会怂恿姨妈给你介绍一个又老又丑脾气又不好的相亲对象,看你还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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