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早点把这条手链处理掉的宗旨,隔天姜薇就带着它去了纪晗的酒吧。
六点刚过, 酒吧里的客人并不算多。她推门进去的时候,驻唱台还是空的, 音箱和吉他东倒西歪, 麦克风的线乱糟糟缠在一起。
她跨过脚下的线, 坐到吧台前,打了个响指:“纪晗不在?”
许恒舟转身看她,耷拉着脸说:“他在楼上。薇姐你找他?我刚刚上楼的时候他好像在打电话,应该要过一会儿才能下来。”
姜薇说:“没事,我等他。”
许恒舟“哦”了一声,给她倒了杯冰水,继续低头愁眉苦脸地摆弄手机。他今晚好像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说话的调子都恹恹的,要是换做平时,早就打开话匣子开始扯皮了。
姜薇端起冰水喝了一口,无聊地转着杯子,听着冰块撞击杯壁发出的清脆响声。
她今天不用去公司,艳火的方案已经和樊名扬商讨的差不多了,只等他们各自做一版小样出来再进一步讨论,所以也不必在周日晚上还要跑去加班。
她可以耐心地等。
和她的耐心平静相比,许恒舟的状态就显得格外异常。他抓耳挠腮,时不时长叹一口气,狂按一通手机,又颓然放下。
姜薇听着他夸张的长吁短叹,终于忍不住放下杯子,问他:“你怎么了?”
许恒舟苦恼地抓着头发,“唉,之前的那个驻唱不是身体不好请了一阵子病假吗?然后我就在网上找了个代班的,结果她十分钟之前才和我说今晚来不了,都这个时间了,我上哪儿找人替啊。”
说着说着,他又哀嚎一声:“驻唱对酒吧氛围的影响很大的……都怪我没提前和那个妹妹确认一下,这下好了,晗哥肯定要发火了。我这算不算重大工作失误?晗哥会不会扣我工资啊?”
姜薇听着他的抱怨,笑了声:“他还会发火?”
“当然啊!晗哥发起火来可吓人了。”许恒舟啧了一声,绘声绘色地描述,“倒也不是吓人,就是他会一直不和你说话,绷着一张脸,像个机器人似的。薇姐你知道的,他那张脸本来就冷的要命,再那么故意绷着,谁敢靠近他啊。”
“这么吓人啊?”
姜薇含了块冰在嘴里,嘎嘣几下咬碎,饶有兴致地盯着驻唱台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突然说:“要不我帮帮你?”
许恒舟愣了愣:“薇姐你……”
“在他下来之前,我可以代会儿班。”
“那敢情好啊!”许恒舟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毕恭毕敬把姜薇请到驻唱台上,就差弯腰弓背地去扶她了。
他快速调试好麦克风,又把吉他从角落里拎出来递给姜薇,殷勤地拍起马屁:“谢谢薇姐啊,滴水之恩以后必定涌泉相报。”
“涌泉就不必了,请我喝杯酒就行。”
姜薇低下头,借着驻唱台上方有些晃眼的灯光,试了几个音。
感冒刚好,嗓子还有些哑,她垂眸拨响一组低音,哼起随性慵懒的调子。
“熄灭蜡烛
夜就涌入
你深蓝色瞳孔
熊熊烈火
映在你眼中
我无力再闪躲”[1]
她有意压着声线,声带摩擦出迷人缱绻的音色,一声一声地撞着鼓膜,又酥又痒。
台下几个年轻男孩听的入了神,连酒都忘了喝,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像在看一卷看过一次就要被销毁的珍贵录像带。
大厅里的灯光渐渐柔和,配上这首慵懒舒适的曲调,气氛变得温柔旖旎,让人不忍心发出任何噪音。
这种舒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章梦予进门之前。
她推门的动作很大,带起门上悬着的铃,轻而易举地打破了大厅里沉静懒倦的氛围。
几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生有说有笑地跟在她身后,兴奋地讨论着等下要喝什么酒、玩什么游戏。
章梦予起初并没注意到她,走出好几步远才忽然停下来,不太确定地看了她一眼。
姜薇唱完最后一句歌词,往后挪了挪,和麦克风稍微隔开一点距离,懒洋洋地冲她挑了下眉。
“你好啊,小妹妹。”
章梦予“嘁”了一声,皱起眉,没理她,径自坐到吧台前。
吧台和驻唱台离的很近,姜薇抱着吉他,靠在椅子上休息,不用怎么集中注意力,就能听到章梦予说话的声音。
她问许恒舟:“纪晗今天不在吗?”
“哦,晗哥在楼上。”
“你可以帮我喊他下来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他好像在忙,你稍等一下。”
许恒舟拿出手机,给纪晗打电话。
姜薇漫无目的地拨了几下弦,分神的功夫,台下有男孩上前,羞赧地和她搭讪,问她可不可以加个微信。
她理所当然拒绝,男孩倒也没再纠缠,只央求她再唱一遍刚才那首歌,说很好听,想录下来回去多听几遍。
第二遍唱到一半的时候,纪晗从楼上下来。
他从吧台侧面的小门里走出来,身后是漆黑走廊,大厅里眩目的灯光落在身前,勾勒出鼻梁清隽轮廓。
绮丽灯影打在杯壁,晃出粼粼的彩色,越过吧台上那几只高矮不一的玻璃杯,他目光落在姜薇身上。
她恰好抬头。
四目相对的时候,她刚好唱到歌词中最浪漫、最露.骨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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