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结合着这些金线和疫气来看。
这是人祸。是有人精心筹谋的一个局。
她入了局。整个长安城都入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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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个发现,苏娆越发觉得要去东南方金线汇聚、疫气起源的地方瞧一瞧。
可是,秦霁的情况忽然恶化,她刚想用障眼法脱身,却被绊住了脚。
他服了那枚丹药,本来有所好转。
然而疫气入体,就如同雪上加霜,不到一天一夜的时间,疫气在他体内已经化成了成千上百缕。
本来那一两抹疫气滑溜,苏娆抓不住。
现在疫气多了,随手一揪就能抓出一把,可却抵不上疫气一缕缕分化的速度。
这疫病凶猛,染上之后,除了四肢乏力,咳嗽发热之外,还会让体内五脏六腑似火烧一般痛苦难受。
到最后,身体承受不了体内的高温,人就没了。
秦霁的情况却更严重恶劣一些。
他的隐疾时不时复发,身体凉得像冰窟,可五脏六腑又灼烧得激烈,整个人陷入冰火两重的艰难境地。
他的脸已经惨白得毫无血色,可他的薄唇却殷红欲滴,清滟眉目间染上湿意,美感矛盾到了极致。
只可惜苏娆现在无暇欣赏。
她只是在想,好不容易救回来的漂亮道君,可不能这样没了啊。
苏娆一穷二白,身上什么丹药灵草都没有,仅有那两张珍贵的瞬移符,现在去洛阳城的梅庄也来不及了。
她咬咬牙,伸出掌心对着秦霁的掌心,开始往他的身体里渡灵力。
这些都是她苦修而来的灵力,当然万分不舍。
可都为他付出这么多了,不可能半途而废。
苏娆一边心疼,一边在秦霁耳边嘀咕。
以身相许以身相许以身相许!
他要是好了之后不肯跟她,那她就是绑也把他绑在身边,天天用锁链拴着!
……
秦霁身体里的经脉显得很空,很旷。
苏娆的修为还无法内视,只是觉得灵力入了他体内,仿佛泥牛入海。
苏娆把几乎一大半的灵力渡给了秦霁,已是满头大汗,才终于勉勉强强消了他体内的疫气。
只剩下一缕源疫气,还滑溜地藏着。
她这回有了经验,不能放任那抹疫气留在他身体里,不然一晚上又能化出几百道来,她的灵力根本不够耗的。
可苏娆努力了一阵,消耗颇大,灵力越发吃紧,却还是没有揪出那抹源疫气。
她脸色沉重地收回手,一直泛着桃花红的唇瓣此刻也有些白。
看来,布局之人比她厉害了许多。
光是这一抹源疫气,她就很难对付。
苏娆摇摇头,抓起身边的一捆稻草在秦霁身边盖上,去找郭大娘商量。
“您能不能替我照顾一下我家夫君?”
陈大娘要照顾傻儿子,脱不开手。
郭大娘除了浅睡一会儿,其他时候都在拜神仙,虽看起来很忙,但在苏娆眼里,那是完全在没事找事,自我安慰。
郭大娘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在求神仙怜悯和保住身边的活人之间做出了选择,她点头答应道:“好,我替你看着。”
苏娆很清楚地看到,在郭大娘点头应下的一刹那,她头顶的金线忽然变细了一些。
不过郭大娘却感觉不到,只是在问:“不过,你要去哪?可不好胡乱走动,官兵看到就不好了,而且你这脸色怎么也不好?”
苏娆刚刚渡完那么多灵力,确实状态不好,也正适合装病。
她白着脸,捂着肚子道:“郭大娘,我就是肚子疼,出去方便方便。”
“那你快去吧。”郭大娘挺关心苏娆,扶了她一把,又抱起自己的包袱坐到秦霁身旁,好好地看着他。
苏娆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郭大娘把神仙画像留在了人群中央,让他们继续朝拜祈祷,可她却还是很宝贝地挎着自己的包袱,舍不得放下。
苏娆想起之前见到的那个镀铜木盒。
难道说,那是比神仙画像还要重要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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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娆出了棚子,正好遇到一个官兵。
官兵看到她立即皱起眉,正要大喊,却见她“咻”地一下消失了。
官兵怔在原地,揉揉眼睛,还以为自己最近太累,看花了眼。
套上了障眼法的苏娆,不敢耽误,朝东南方疾行而去。
长安城的东南角,是一片湖,护城河绕城而过,汇聚于此。
湖心如镜,因风微皱,近来长安城疫病横行,百姓闭门不出,所以往日热闹锦绣的画舫游船也都显得冷冷清清,停靠在岸边。
临岸各巷的宅院全都门户紧闭,萧条得快要垂败的花从墙头蔫蔫儿地伸出来搭着。
这地方,没有一缕鲜活的人气。
大概是因为源疫气便是从此处散出来的,所以附近的百姓早就病的病,死的死,要么被押进了疫民营里,要么被堆到了城外放着。
总之,这一片静默得比死城还死。
苏娆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呼吸声,很轻,但在这种地方也显得很突兀。
她还能看到天空蔓延而来的金线,但源疫气却因为是一缕缕飘出来的,只能大致看个方向。
这两者想必是有关联的,苏娆决定先顺着金线摸过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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