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椋羽方才想起自己是来找奚容的,当即直白开口:“奚容在哪里?”
春烟在一旁不敢多言,谨慎地低下了头。
宫秋庭笑意淡下:“兄长找奚容有何事?”
“她病了,是吗?”
“原是来探病的,一个婢子,当真是劳兄长记挂了,不知兄长打哪听来的?”
宫椋羽正想指旁边的人,就听吉光说:“昨夜凝玉姑娘曾来问过属下。”
他意识到自己此举不妥了,早说出来有请罪的意思。毫不意外的,吉光被轻拍了拍肩膀,登时让他觉得天儿都暗了半边。
宫秋庭也不好拒绝,便说道:“兄长且随我来。”
春烟小步跟上二人,才发现他们去的正是宫秋庭方才收剑回的那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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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容睡了一夜觉得精神好了许多,想起身去将阁上的库房收拾一下,在盯着仆役把上下都打扫干净,以备除夕。
宫秋庭却坚持让她再多躺几日,如今早早就醒了,只能从窗户看出去,瞧着屋外的梅树发呆,剑影不时闪过,是宫秋庭在练剑。
他手臂还伤着,却不听劝。
狸儿被抱了下来,奚容喂了一点晒干的小鱼儿,就乖乖地卧在她膝头不走了。
今日宫秋庭收剑倒早,回来将放在椅子上的外衣穿上了,又挪到床边让奚容拿帕子擦了脸,替他正了正衣冠,才重新走出去。
外头似乎是来人了,有隐约的说话声传来,接着就是往这边走的脚步声。
奚容看到宫椋羽那张脸时尚反应不过来,他就自顾自地坐到了自己的床边,问:“你哪里疼?”
“我不疼,就是不舒服。”奚容说完话,仔细打量着宫椋羽,觉得他有哪里不一样了,但是又说不上来。
宫椋羽又问:“要涂什么药?”
他不知道奚容生的什么病,又觉得自己不像她这么聪明,看一眼就知道要用什么药,所以只能开口问,好替她找来。
奚容像看孝顺的好大儿似的,微微翘起唇角,说道:“不用涂药,已经喝过药了。”
“那你不痛了吗?”
“已经不痛了,但还是多谢大公子来看我。”
“我,早点来,才对。”
见两个人自顾自地说着话,宫秋庭揽过狸儿卧在一旁,一下一下地顺着它的毛,比待着自己的碧纱橱里还要自在。
春烟站得最远,瞧着眼前的一幕,眼神克制不住地乱转,她要找机会把奚容和大公子之间的事告诉二公子。
幸而一切都没有耽误太久,吉光来唤宫秋庭,说有事要报。
二公子终于撒了猫儿出去了,春烟等了一会儿,也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宫椋羽不关心她去了哪里,奚容却注意到了,但那又不是她的丫鬟,她管不了。
吉光禀报的不过是那伙山匪的供词,衙门彻夜问询,供状一大早就送了一份到宫家,宫秋庭只略看过就转身回去了,没想到转身就见到跟着宫椋羽上来的丫鬟。
奚容一和宫椋羽说起话就停不下来,这也是照顾他时,养成了每晚陪他说话习惯。
她还和宫椋羽介绍了那只猫儿,“这叫狸儿,”她顿了顿,“是二公子取的名字。”
宫椋羽这时候又过分敏锐了,他问:“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没有什么喜不喜欢,要是你的话,你会给它取什么名字?”
他想了一会儿,试探着说:“叫阿松?”
这个名字他不能用了,但又舍不得没人喊了。
“那我偷偷叫它阿松。”奚容凑近他低声说道,像是在密谋什么大事一般。
宫秋庭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就是两人亲热挨近说话的场景,狸儿被奚容抱在怀里,还被举着去舔宫椋羽的鼻子。
“奚容姐姐和大公子亲在了一处,见奴婢进去,奚容姐姐就仓皇地跑出去了……”
那丫头的一句话反复在宫秋庭的脑子里回荡。
今日用的那柄长剑尚搁在入门处,锋锐银芒竟不如这一幕更刺他眼。
奚容冷不防撞上宫秋庭的雪浸过了眼,马上噤了声,宫秋庭看起来隽丽温柔,私底下又任□□娇,但正经生气的模样绝不能轻视。
可他为什么生气了?
后面春烟也跟着进来了,突然让她升起了不详的预感,这个丫头不会编排她什么坏话吧。
然而他只是又和方才一样坐下了,没说一句话。
奚容只能从春烟的神情里去寻,但她低下了头,让人瞧不出什么。
这也不怪奚容猜不出来,那日她着急忙慌地从东厢跑了出去,根本没注意到还有一个人进来了。
屋内一瞬静得可闻针落。
宫秋庭虽没说话,但他此刻的存在感极强,迫视得奚容没法子再闲聊下去。
所幸他们聊的都是闲话,现在也说得差不多了,宫椋羽却不愿早早离去。
宫秋庭却说了一句:“刀枪剑戟,大哥可定下了要学什么?”
他没瞧见宫椋羽见他练剑的激动神色,只是因为在淳业寺的事才有此一问。
奚容疑惑转头:“大公子要学武吗?”
宫秋庭没理会她的问话,只是看向宫椋羽:“我这儿倒有几件兵器,大哥不如在院子试试?”
说罢长剑已在手,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修长指尖在剑尖弹出清亮铮鸣,而后银弧成虚影,再看清时,已在宫椋羽的肩头点下,剑锋能割痛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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