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绣心里同样不是滋味,心里想着过几日要带爹爹去城里看腿,还得买粮食过冬。
下午元绣跟着赵大胜去了田里,李氏则去伺弄小河湾种的菜了,小河湾是爹娘偷摸开的几分菜地,种些小菜,只够自家吃的。
荷香不过七岁上下,也没人说,下午自个儿拿着弯刀跟篮子,去后山坡割了不少草回来喂毛驴。
家里两只鸡都杀了,原本伺候鸡的荷香开始照料毛驴,她今年才七个年头,屋里躺着的芽儿五岁,两个孩子都很懂事。
晚上李氏揪了一锅苞谷面疙瘩汤,就着中午剩的鸡肉,一家人也吃的喷香。
“明儿一早,娘跟我去青湾镇,若有粮食便买些粮食回来,若没有粮食,也该给家中添些物件”元绣放下碗筷,家里没个顶梁的,老的老弱的弱,她如今回来了,便再不愿意看亲人过苦日子,旁的且不论,肚皮总归要填饱。
怕爹娘不愿意受她恩惠,语气愈发强势:“一家人断没有说两家话的理儿,况且我如今还未嫁人,自然得为自家做打算,难道叫我看着爷娘饿肚子,自己个儿吃香喝辣去?”
李氏嗫嚅着不愿意去,赵大胜也摇头,常年在底层遭受欺压,便是再强势的人也磨平了性子,何况原本就不敢惹事的赵家夫妇。
倒是荷香,眼睛亮了亮,这丫头年纪不大,却有眼色,人也机敏大胆,她身子朝前坐了坐,虽没听爷奶提起过,但不妨碍她知道这位才家来的姑姑必定是极有本事的人物:“姑,我去,镇里我熟,省的叫您被那些滑头昧下银钱”
“是了,叫香儿跟着你去,往前家里鸡还下蛋的时候,都是这丫头逢集拿去镇上换的铜板。”李氏也推举荷香带元绣去,家里实在没米下锅,若是元绣一个人去镇上,必定要被克扣几两称,荷香有眼色,断不会叫大丫头吃亏,虽说大丫头瞧着就不是吃亏的性格,但到底人生地不熟不是。
元绣心里也是有成算的,明天除了要买东西,还得请个郎中回来给芽儿瞧瞧病,别看孩子现在恢复尚好,但若留下病根,便要遭一辈子罪的,饶是富贵人家,发高热烧傻了也是有先例在的。
至于她爹的腿,方才吃饭的时候问过,是当初逃难时的陈年老伤,只怕得去县里或是府城才能看,现在家中一团乱麻,姑且缓缓。
说起来元绣又想到苦芽儿,连连摇头说这名字不好,听着就觉得命苦。
“你大弟还在的时候,起的小名,说是贱些能压住命,后来你大弟没了,芽儿也一直没取大名”赵大胜对元绣说的话也开始认真考量起来,家里没个文化人,起大名还得拿几个钱去请先生,所以之前一直没去取大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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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当初一道进宫的小丫头,先剃干净头发,再狠狠搓了一通澡,确保没把脏东西带进宫,才分配到嬷嬷那儿学规矩,等学了三年规矩,看各人擅长什么,才能被分到各处当差。
那几年年纪小,学东西快,教导嬷嬷心狠,生怕学不好,后来闹出什么岔子连累她们,打骂都是轻的。其中这识字便是最基本的,总不能以后主子要东西,她们找半天摸不清是何物。
要说有多少才情诗意元绣倒不敢当,毕竟她那一□□刨字只勉强能认,但吉利字儿吉利话儿她倒是知道不少,所以关于取名这事儿,元绣只是略一思索,便定下两个字。
“取兴安二字很是不错,不求大富大贵,家中兴旺,一生平安就胜过大半世人了”
荷香连连点头,这两个字听着比花钱请先生取的还好听,当初她的名字就是爹娘花了几个大钱从先生那里请的。
说起名字,元绣便想起自己。
因着元月出世,爹娘盼她一生锦绣繁荣,便找秀才公取了这么个名字。进宫以后,都是天家的人,再不能有自己名姓,有幸被分去各宫伺候主子的,就能取个好听吉利的名字,再得脸些,又跟主子关系亲厚的,便有贵人亲自赐名。
不得脸的或是笨些的,便跟猫儿狗儿似的,由管事嬷嬷随便起个名字。
赵元绣名字还算吉利,便被管事姑姑去了姓氏一直唤作元绣,当初司衣局的女官听见她的名字,还当她会绣活儿,要去学教了一段时间,实在没甚天赋才又打发回尚食局。
这便扯的远了,总归已经逃出那地方了。
还没入冬,夜里比白天寒气更重,土炕到了后半夜也不大暖和了,许是今儿事多,又许是天冷被薄,总之元绣后半夜都没怎么睡。
家里也就两间草屋,爹娘带着兴安睡,元绣带着荷香睡,被子单薄,姑侄俩挤到一起才勉强暖和些。
元绣想着要赶紧盖屋子,不然冬日里可熬不下去。白天搬进来的东西,全都挤在这一间屋里头,本就不大的屋子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镇上没有集,秋收才结束,家家户户都有余粮,收成多的也会拿到铺子里几个钱花,因此粮店日日都开着门。
驴车一路晃晃悠悠,看着慢却比走路快上许多,因起得早,姑侄二人到镇上的时候才将辰时。今日不逢集,不过卖早点的摊子都照常支着,点心铺子、早点铺子包括成衣铺子也还开着门。
从秋收过后,乡下人便没有吃三餐饭的讲究了,说是这样说,但谁家不想一日三餐,不过是想省几口粮食罢了。镇上人没这些规矩,买早点、逛铺子的人都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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