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秋白一觉睡至下午。
他被窗外灌入的夏风吹得满头大汗,衣衫尽湿。
他摊开手,看着自己的双手发愣。他做春梦了……
醉酒后的云芜绿,缠着他的手臂,温软地喊他“夫君”。他便将她拽入红鸾帐中……
要疯了。
他自诩是清正人士,从未往云芜绿的酥乳看过一眼。可在春梦之中,他就爱不释手地揉捏着那两团柔嫩,还垂首轻嘬。
梦醒了,手中那温暖的触感犹存。
他抬起手,摸过自己的脸颊,是凉的。
他愣了片刻,手伸入衾被之中,摸到一片濡湿。
梦遗了……
自打他十叁岁以来,便有了梦遗。这是第一回做了春梦才梦遗……
古人常言修身养性,他将此奉为圭臬。淫欲腐蚀人的心性,堕化人的意志,他独身之时,从不敢碰,也不愿碰。
可他偏偏做了春梦——
他从未感受过那种温暖,整个心房都被填满,身子轻悠,如登春台。
他该有个家了……
云芜绿也醒了。一夜无梦。
梳妆打扮一番后,她听到门外有脚步声。
她拉开门,柳舒成正抱着一些笔墨纸砚,正从楼梯上来。
柳舒成听到开门的动静,抬起首,眉眼带笑:“这么巧啊。”
“是啊,可真巧。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纸墨笔砚?”
柳舒成抱了个满怀,好些纸笔在怀中摇摇欲坠。
“刚去了趟刺史府。官家对我们这些文人有所交代,这些文房之物也是他们赏的。”
“我帮你拿些吧。”
“不用不用,我快到……”
柳舒成的话还未尽,怀中的一些文房用具就被云芜绿拿了去。
柳舒成看了她一眼。芜儿还是在意他的……
柳舒成推开自己的房门,将手中的文具放在案几上,又转头接过云芜绿手中之物,低声言谢。
云芜绿回身阖上门。
柳舒成抿起嘴。难得芜儿愿意与他独处……
“明日的武林大会,你别去了。”云芜绿冷淡开口。
柳舒成的神情一凝,笑意渐无,疑惑地问:“为何?”
“主人给你传信,是因为不知我在何处,借你传话。如今话已传到,你也不必去武林大会了。”
“可是请帖上写的是我的名字。”柳舒成不解地道。
“少一个画师,多一个侠客,有何所谓?”
“主子想要拉拢武林大会上的侠客,我可以去游说。同为主子办事,我们各司其职。”柳舒成沉声道。他来此处不只是为芜儿送信,更是想与芜儿共同进退。怎能抛下芜儿,一走了之呢!
“你办不来。”
柳舒成皱眉道:“芜儿,你看不起我么?”
云芜绿略过他的诘问:“明日武林大会,你到底去不去?”
“去。”柳舒成不假思索地回。
云芜绿向前走来,柳舒成茫然地看着她,手搭上案几上的文具,不小心拂落一地。
他正要弯腰去捡,被云芜绿一把拽住衣襟,按在窗边。
“芜儿……云娘子……你要作甚?”
柳舒成见她的眸子里满是凶光,额头上不禁沁出汗。云芜绿从未这么看过他,她向来是疏离冷淡。
“你不是春风渡的人,我的话自然可以不听。对付外人,就该用外人的方法。”
“芜儿,我从未将你当过外人。”
“我不在意。”
云芜绿的目光向街道上扫去。洛阳街头车水马龙,华盖云集。
“此次武林大会,是燕王招揽人才的契机。你的武功,再配上我的口才,定能搅了燕王的计谋。”柳舒成劝道。
云芜绿攥着衣襟的手愈紧,将他半个身子压出窗外。
柳舒成的脚未着地,身子摇摇欲坠。他的手死死地扒着窗户,颤声道:“你别吓我了……差不多就行了。”
“你觉得我是在吓你?”云芜绿反问。她瞥到一辆由远而近的牛车,上面捆满了稻草。
“我希望你能信任我,我也想为你分忧。”
云芜绿松开手,柳舒成松了一口气,也松开自己的手,身子往屋内滑落。
云芜绿反手作掌。柳舒成躲闪不及,胸口被打了一掌,身子向后仰去。
他伸出手。
救我……
他就这么看着云芜绿站在窗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似在欣赏自己的佳作。
他不会武功。这么高的楼摔下去定必死无疑。
云芜绿,你当真如此嫌弃我,非要置我于死地吗?
“哗——”他跌在草垛之中。
“柳公子!”在喧嚣之中,小九的惊呼声响起。
“柳公子,你没事吧?”
小九跃上牛车,扒开稻草,蹲身扶他。他抬起头,与小九的眸子对视。小九报以一笑,压住他的脚踝,直接将他的脚踝扭了。
“嘶——”他倒吸一口气,气得甩开小九的手。
“滚!”他怒道。这一主一仆都没安好心!
“柳公子,你腿折了,明日武林大会去不了了。我喊大夫过来,连夜送你回吴地养病。”
“谁说——”柳舒成的话还未尽,就被小九点了哑穴。
“柳公子,莫激动。大夫一定会将你的腿治好。”
“啊啊——”柳舒成张了半天嘴,愣是没说出一句话。他恶狠狠地盯着小九,挣扎着站起身。
小九伸手去扶,被柳舒成一把甩开。
不就是扭了一只脚的脚踝,他又不是真瘸了。
他从牛车上一跃而下。一只脚终是稳不住身形,摔了个狗吃屎。
一身白衣凌乱不堪,发冠散乱,头顶稻草。他定是洛阳城中最狼狈之人了。全拜这一主一仆所赐!
云芜绿,你当真没有心。好歹我也曾钦慕于你,我们也有过鱼水之欢,如今竟弃我如敝屣!
我柳舒成不稀罕你!
“柳公子,车和大夫都来了,我送你回吴地吧。”小九拽起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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