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话,只专心吃午饭。
霍启年也不再说话,而是学着苏允白的样子, 低头吃饭。
忽然之间, 连他一贯十分吃不惯的腌制过后的橄榄, 似乎都没那么讨厌了。
他边吃边看苏允白,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是被泡在三十度的温水里,有种暖洋洋的微醺感。
*
苏允白不知道她算不算是和霍启年达成了默契,但自从那天过后, 霍启年的确没那么紧绷着了。
他总算没有每次一见到她,就恨不能总盯着她瞧了——她是真的很讨厌这种无孔不入的盯视感,简直像是一种精神骚扰。
他也总算慢慢回归正常,不至于总是小心翼翼地对待她,活像她多么不近人情似的。
但不好的一点是,霍启年也没停止折腾。
他甚至折腾得更理直气壮了。
苏允白每周一、周五的下午以及周二、周四的上午有课。上午的课在早上八点,而从她租的公寓开车到R大并到达上课的地点,大概需要二十分钟。
苏允白大多数时候都会早早起床,给自己准备点早餐,吃完后再去上课。但总有那么一些时候,她早上突然因为什么事耽误了,或者干脆就是她忽然懒得动了,就会跳过这一顿早餐。
这个频率并不高,但霍启年还是知道了。
苏允白已经懒得去探寻他到底为什么知道了。总之,他忽然就对给她做早餐分外有热情。先是燕麦、牛奶、烤面包,再接着就是煎蛋、瘦肉粥……
一开始大早上开门发现端着餐盘的霍启年时,苏允白惊了好半晌。等到后来他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她就有点破罐子破摔了。
她是真的折腾不过他。
倘若不是她后来发了一次火,从此后甚至会演变成她每天都跟霍启年一起吃早饭——这未免也太没有分寸感了。
公寓定期会有人来检修室内的设施,尤其是更换烟雾报警器的电池。物业的工作时间是标准的上班时间。这也就意味着,要么物业会在你家没人时用备用钥匙开门并给你换电池,要么你最好在家等着他们上门。
在这一点上,物业不提倡住户自己换电池的做法。即便电池更换了,他们也得全面检查,以确保一切都好。
今年的固定检修时间内,苏允白忙着投论文,几乎脚不沾地,白天根本就不会在家。
实在排不开时间了,她就想让物业在她家没人时进门换电池。
霍启年十分反对。他在苏允白相关的事上,一贯十分有“危机意识”,总觉得家里没人还让物业的工作人员“登堂入室”,是十分危险的举动。
他坚持道:“我能信任物业的人品,但你真的能保证他们没有把相关的业务外包吗?你就那么确定那些人不会对你家做什么?
“允白,你是个独身的女人,长得还很好看,看上去体格还并不强壮……你能不能有点危机意识?
“你不是忙吗?给我一把备用钥匙,我来等他们上门。反正我家也得一起检修,正好一起。”
物业提前一周发公告,霍启年就大有磨她一周的架势。
苏允白实在磨不过他,到底还是给了他钥匙。
霍启年很老实,检修过后就把钥匙还给她了。
但有些事,有一就有二。
六月初,苏允白搬了新家,霍启年根本就不掩饰了,同时也搬进了苏允白隔壁。
搬家有太多琐碎的东西要处理了。霍启年又强势地一定要帮忙,而苏允白在此期间还不得不出差参加一次大会……
她新家的备用钥匙,就这样很自然地到了霍启年那里。而这一次,他似乎打定主意不归还了。
不,他还是还了的——还的是他家的备用钥匙。
某一天晚上,苏允白临睡之前忽然接到了霍启年的电话——来到美国后,他和苏允白都换了手机号码。而很显然,这一次苏允白已经拉黑不动他了。
霍启年让她开一下门,他就在门外。
苏允白一肚子火。
大晚上的,他是不是有病?
门刚开,霍启年就递给她一个热水袋和一杯牛奶。
他难掩忧色:“是不是肚子痛?热水袋是给你暖肚子的,先把牛奶喝了。我查了,说红糖水不一定适用于所有人……”
苏允白懵了片刻,脸色涨得通红。
她在生理期。
可为什么他竟然知道?
他知道也就算了,他就不会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想法吗?
他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
苏允白理都不理他,直接甩上了门。
这人简直了!
节假日,天气变化,日常琐碎……
苏允白每次从繁忙的日程里抽出空来检视自己的生活,总会发现霍启年存在的影子。
她是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呢?
他应该比她更忙才对,可他为什么就是有那么多时间呢?难不成是当老板的更加会压榨手底下的员工?
日子磕磕绊绊地往下过,不论苏允白承不承认,他们到底还是找到了一种彼此都能接受的相处模式。
霍启年当然惯常想得寸进尺,苏允白实在忍无可忍就发一次火,然后他又会老实一段时间。
苏允白都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她其实不是个情绪化的人,也一贯反对把情绪当作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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