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还好,别担心我……”阿格莱娅的声音依旧闷闷的,额头也抵着丈夫的肩膀,不想让丈夫看到自己此刻的神情。
Giotto依旧是轻缓地顺抚着妻子的后背,语调仍是沉稳而又轻柔:“亲爱的,我知道你不喜欢以软弱的姿态示人。那么,告诉你,亲爱的你一直都做的很好,真的很好,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女性。但既然有‘坚强’,就必然会伴随着‘软弱’,就像光亮必然会与阴影相伴一样。如果不愿意让软弱的那一面被外面的世界所探知到,那么,亲爱的,就把你的软弱都留在我的怀里吧。在我的怀里,你怎样柔弱都可以。我的妻子,不需要多么坚强不需要多么聪慧更不必日日辛劳,因为你的柔弱,会由我来守护。”
肩头,湿润的感觉蔓延开来。
最初只是低低的呜咽声,但就像打开了缺口一样,沉积已久的软弱真的是……被催化到承受不住了啊……
那就让她,彻彻底底地软弱一次吧……
……
窗外的阴云更浓了,积卷的阴沉下,雨滴也越发密集。
窗户未关,在冷风中来回摇动着,伴随着雨到玻璃的噼噼啪啪声,落地的窗帘亦在阴暗中被吹动着。
木质的地板上,空旷的一角里,瘫坐在地上的阿格莱娅在丈夫的怀里失声痛哭着。
Giotto紧紧地搂着妻子,想要让妻子感觉到力量、感觉到温暖、感觉到依靠。
“Gio……你知道吗……如果,如果可以的话,现……现在的一切我真的都不想面对……真的希望,一切……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我多希望,希望一觉醒来……我还可以是住在费利克斯庄园里……那个万事无忧的大小姐……Gio,不觉得吗,这十年间,真的……变了好多。这十年里,离开我们的人也越来越多,不停地有人在离开……”
十年来,每天都很忙碌。总是一直在向前冲,而此时,突然在中途停歇下来,回首望去,才发觉光阴匆匆,物是人非,满心的疲惫。
情绪从未有过的失控,哽咽着的沙哑嗓音断断续续地诉说着。
“亲爱的,时光……任何人都无法逆转也无法挽留。意大利人都是罗马神话的信徒,所以……那些陪伴过我们的人,他们的灵魂一定都在普鲁托的指引下前往他们该去的方向了。我想,他们在度过冥界之河的最后一刻,最后回头时一定是对我们抱以微笑的,他们希望得到的回赠一定也是我们的笑容而不是泪水,你说呢?”
“那我笑的话……父亲他,会看到吗?”
“嗯,一定会的。他会化作天空的星辰,继续守望着你。”
……
费利克斯庄园——
后山的山丘间,乌云下的青翠掩映间,费利克斯公爵的葬礼进行着。
所有的葬礼参加者均黑衣出席,送别逝者,以表哀思。
遵照公爵的遗愿,葬礼不必设于教堂,也不必请牧师,一切从简。只需真正有心之人,前来送其最后一程即可。
站在最前方最中央的,是身为公爵长女的阿格莱娅。黑色的面纱让她苍白的容颜略显模糊,但可以看到的,是双目中流露出的坚强的哀伤。
阿格莱娅右手紧紧拉着女儿的小手。
伊温妮已经九岁了,容貌出落得与母亲越发相像。
五岁以前,她一直与父母生活在西西里阿尔卡莫的彭格列总部,之后的四年又长期跟着两个舅舅住在费利克斯公国,所以从小到大与外公接触的并不多。
但为数不多的印象中,外公对她永远都是那样的和蔼那样的慈祥。
更重要的是,此刻握着母亲的手,她能够感觉到母亲努力压抑着的浓重的哀伤,也许是母女连心吧。
阿格莱娅的两侧,一边站着身为公爵次子的罗密欧,另一边是身为公爵亲侄儿的乔治。
费利克斯国王如今也是疾病缠身,前些日子听闻了胞弟逝世消息,更是加重了病情。卧病在床,没能前来参加弟弟的葬礼。
……
同天,对于费利克斯公爵的财产分配问题也开始解决。
按照费利克斯公爵立下的遗嘱,公爵独有的财产一半由女儿阿格莱娅.彭格列继承,另一半由儿子罗密欧.费利克斯继承,同时罗密欧也将继承他世袭的爵位。
而阿格莱娅当场便表示放弃自己的继承权,属于自己的那部分遗产都转交给弟弟罗密欧。
罗密欧本要表示不同意,但被阿格莱娅用眼神制止。
她自有她的考量。
至于剩下的公爵与其他人共同合作持有的一些股份,由于数额不小,自然便要与那些合作者进行周旋,以争取自己利益的最大化。
恐怕一时半会儿是解决不了的。
……
深夜,庄园的一间客房里。
壁炉旁的沙发软椅上,乔治怏怏地靠着椅背,百赖无聊地玩转着手中锋利的叉子。
玛丽站在一旁,无论多少年,始终就像乔治给她起的绰号,“人偶”一般。
木制的门被敲响,听上去只是普通的敲门声,实则是一种长短音的暗号。
当听到屋内没有制止的声音响起后,敲门人便推开房门走入。
即使是色调暗淡的素衣,也难掩吉普赛姑娘的绰约风情,如同月光下的黑蔷薇一般。
“你就是塞西莉亚吗?”乔治懒懒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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