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北疆气候极寒,作物收成不高,居民多靠春夏少数几个月丰茂的水草畜牧,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苏茗雪透过车窗,觉得这丹砂郡似是到处都灰蒙蒙的,无论是夯土的建筑,还是路上的商贩行人,都是一副没有活力的疲惫模样。
街道上有面黄肌瘦的乞丐拦着苏茗雪的马车行乞,她命吟霜给了一点零碎铜钱,犄角旮旯里便突然涌出一群乞丐团团围着马车,难得遇到出手这么阔绰的外乡人,宰上一笔又够填饱几天的肚子了。
苏茗雪很是散了一笔小财才从乞丐堆里突出重围,她虽是同情这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乞丐,但也不喜欢随随便便的就当这冤大头,“这丹砂郡哪儿来的这么多乞丐啊?都没什么正经营生好干了吗!”
杨之行驾着马车急急地驶离乞丐堆,对苏茗雪一边发怒一边散发钱两的行为感到好笑,“苏小姐,这北疆本就是穷山恶水,路有饿殍都是常事,乞丐更是随处可见。”
他的话让苏茗雪想起原书中描写的北疆,天寒地冻,缺水缺粮,百姓易子而食。
便是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祁源要养活五十万定远军,祁瑞阳老将军更是在殚精竭虑下暴毙而亡,祁源便也在此后性情大变,率定远军踏遍北疆十三郡,靠烧杀抢掠养军,伺机杀回了皇城。
苏茗雪回想刚才拦车的那群乞丐,有步履蹒跚的耄耋老人,有黄发垂髫的稚嫩幼童,他们在不久的将来恐怕都会成为定远军的刀下亡魂。
看着书中文字时只是一眼带过,可自己面前有血有肉的人即将死去苏茗雪还是于心不忍。
她对杨之行道,“杨兄,等在客栈安顿好,你就带我去你发现那块白玉的地方看看吧。”
杨之行应了下来,“可以是可以,但你不先去军中寻你的兄长吗?”
马车内的苏茗雪和吟霜对视一眼,忘了这茬了,杨之行还一直以为她是来寻亲的。
“呃……这个先放一放,杨兄,稍后我有话与你说。”
住进了客栈后,苏茗雪决定和杨之行来一个坦白局,毕竟日后还要长久合作的,总是诓骗人家太不厚道。
苏茗雪把自己的出生和此行的目的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杨之行,杨之行在听到她与定远军少主已有婚约时眸色微微一黯。
苏茗雪见他听了自己的话后久久不言,小心翼翼地问他,“杨兄可是恼我欺骗你,我这身份和一个婢女出门在外,实在是不适合为外人道。这月余的相处,我能看出杨兄你是个值得信任的朋友,所以才不想再有所隐瞒。”
朋友。
杨之行苦笑了一下,安平侯府的三小姐,定远军未来的少主夫人,能把自己当朋友已经是自己高攀了。
他拂了下衣摆长身而立,恭恭敬敬地向苏茗雪行了一礼,“不知苏小姐是安平侯府的三小姐,这一路上是在下僭越了。”
苏茗雪急急地托着他,“诶!杨兄别这样,抛开这些个身份我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我们的雪玉商行想要办起来还都要靠你呢,这么客气还怎么共事。”
杨之行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苏小姐,你可知按大虞律法,在朝为官者的嫡系亲眷皆不可从商,一是怕官员利用职务之便贪赃枉法,二是,士农工商,商为最末,身居高位者都耻于为伍。”
苏茗雪大吃一惊,这档子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她望向吟霜,吟霜也是一脸迷茫,律法的事她一个闺阁侍婢可不懂。
“这……”苏茗雪眨了眨眼,觉得原本构想的计划一下子被打破,“不能从商我还怎么赚钱呢。”
“这有什么难办的,”吟霜在一旁开了口,“我们小姐也不过就是寻玉的本事大了点,她只管负责寻,买卖交易这些需要抛头露面的事都由杨公子来负责,实在需要用上我们小姐的,就像上次在淮州城一样带着面纱就好了嘛,商行大当家的,不得神秘一点。”
苏茗雪右拳在左掌上一敲,恍然大悟,“对呀,谁规定商行当家人就一定显于人前的,明面上的掌柜杨兄你来当就是了,这本也是之前说好了的。”
杨之行扶额,“苏小姐倒是完全不担心我卷了玉石和钱财就跑了。”
苏茗雪巧笑嫣然,“用人不疑,我信你。”
最终,苏茗雪决定听从杨之行的建议,先去定远军中寻了祁源,告诉他自己不远千里追他至此,给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留个好感,日后也好保苏家平安。
赚钱的事一时急不来。
打听到军营地址的她却结结实实地吃了个闭门羹。
营门前通传的令兵客客气气地回复她,“我家少主说,苏小姐一路上辛苦了,少主还有军务要事要处理,就不留客了,苏小姐是留在北疆还是回荆都都请自便。”
被拒之门外的苏茗雪也不恼,反而有些窃喜,这祁源果然如书中所说是个冷酷无情之人,他要是留自己在军营,自己反而不知该如何自处。
吟霜兀自为自家小姐觉得委屈,扭头一看小姐正在那傻乐呵,“小姐!你大老远的寻着准姑爷而来,他连见都不见你一面,你还笑得出来!”
苏茗雪朝她龇牙,“你懂什么,不耽于儿女情长,一心一意搞事业的才是好男人。不过我们还得再连着来两天。”
“为什么还要再来两天?”吟霜疑惑。
“因为事不过三呀,三顾祁郎,足以让他充分了解到我的诚意,”苏茗雪得意地一笑,“这样我们就能安心地去忙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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