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吃糖,四丽不哭了,等坐到吉普车里,她不但不哭了,还笑得挺甜,“妈妈,这车好漂亮啊!”
许沁敷衍的点了点头,“叔,等会儿到了宁县,让车稍微停一下,我年前就给你和婶子做了一件衣服,一直也没合适的机会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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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才正月初八,但春节不放假,机关单位和厂矿企业照常上班,大街上没啥过年的气氛,公安局还在大门口挂上了两个大红灯笼,很多单位连这个都没挂。
不过当然还是跟平时不一样,大街上来去匆匆的行人,大都穿着新衣服,而且脸上的表情也更为舒展一些。
许沁早就发现了,这个年月的人,很多人笑容都特别少,有的甚至是一年到头都微微皱着眉头。
比如她家的西边邻居老范家,老范是公安局后勤科长,按说是挺好的一个差事,后勤采买都归他管,但他偏偏一年到头都微微皱着眉头,见人也打招呼,就是一丝笑容也无,不但是他,他老婆也是如此,他老婆在国营饭店上班,这工作也不算差,最起码能混个肚儿圆。
但这两口子,就是一天天的都不高兴。
在这样的家庭气氛下受影响,他家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也都是整天小脸板着挺严肃。
许沁每回碰到这家人就替他们着急,年轻的时候不笑,难道等老了再笑让人家看一脸褶子啊?
小学放寒假还没开学,公安局的托儿所开学了,这天上午,许沁把三刚和四丽送到托儿所,带着大国和二强刚要出门,碰到范大嫂了。
范大嫂一只手里拎着半袋子面,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了两个玻璃瓶,能看出来是做好的豆腐乳。
她看到许沁站住了,“小许这是要出去啊?”
许沁点点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嫂子,你这是才从老家回来?”
她笑得这么灿烂,范大嫂也丝毫不受影响,脸上啥表情也没有,“对,那等你傍晚回来,我给你送过去一碗豆腐乳。”
许沁继续努力的笑,“这豆腐乳你做的?”
范大嫂干巴巴的回答,“我做的。”
许沁暗自摇了摇头,带着二强骑上了自行车,大国跟在后面呼呼的跑,有时候比自行车还快,大约走了一半,二强下来,换大国坐在后座上。
没办法,她骑车子只能带一个。
年后做衣服的很少了,赵大姐和吴婶子都不忙,一个在做私活,一个在跟许敏讨论上袖子的技巧。
吴婶子理论知识不强,许敏也不是特别认真,一个讲得不清楚,一个听得不当心,是以那么简单的问题,俩人硬是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
许沁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了,说道,“吴婶子,你把昨天收的裤子做一做吧,我来跟小敏说。”
不止为什么,许敏现在挺怵姑姑的,她耷拉着脑袋,说道,“姑,要不,我还是从头学?”
所有的销售到最后,比的可定不是销售技巧,而是专业技巧了,许沁当然明白许敏为何突然又对裁缝知识感兴趣了。
上头对小商小贩采取的态度是不闻不问,不鼓励但也不硬性干涉,因此上街揽活儿裁缝也越来越多了,人家可都是亲自上街揽活儿,许敏对做衣服也就是个一知半解,肯定抢不过人家。
许沁不喜欢这个不聪明也不乖巧的学生,她一上来就说道,“要学就得认真学,你看你手头功夫不行,如果脑子也不行,那你一无是处,以后怎么做工作?”
许敏耷拉着脑袋,“姑,我会认真学的。”
许沁不为所动,又说道,“你现在年龄也不小了,一定要记住,有些机会必须珍惜,比如你现在跟我学习,一般人我是不会收的,所以你必须要好好学,真的学不会,就回家养猪吧!”
许敏这次过年回家,可是出了一个挺大的风头,她虽然没存下多少钱,在县城也不是正式的工作,但她一下子变得特别漂亮了,穿着洋气的呢子外套,锃亮的皮鞋,小脸也挺白的,言谈举止都俨然是标准的城里人了。
村里好多女青年都羡慕她,也有几个男青年看上了她,不过考虑到许支书要求高,许敏又是在县城工作,没人敢冒冒失失的提亲,也就随便试探了试探,果然许大嫂明确说了,以后许敏找对象,肯定是要找县城的。
要是她真的被姑姑从县城撵走了,那真是太丢人了。
许敏丢不起这个人。
许沁去新华书店买了一套裁缝入门的书,结合实际经验很认真的给许敏讲了一周的课,她比之前的要求严格多了,有些问题许敏若是理解不了,就必须背下来,如果背下来还理解不了,她就每天都讲一遍。
这么着才上了三天的课,之前很多不明白的问题许敏都弄懂了,许沁见她入门了,后面的课程讲得特别快,如果许敏跟不上,还是老办法,必须背下来。
许沁觉得自己过得简直如同梦魇,她从小到大还没有那么用功过,之前练习踩缝纫机,她也貌似用功,但实际上根本没动真格,这下不行了,她不用心学用脑子记,根本学不会记不住,自然也回答不上姑姑的问题。
只要回答不上,姑姑的脸色就可凶了,让她简直不敢看。
幸好只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许沁就把基础知识全部都给她讲完了,她也全部都记下了,至于以后能不能领会贯通,还要看她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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