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听明白:“嗯?”
“天上星星这么多,总有偏爱的一颗。”许洌伸手,指了一下那颗北极星,“比如最亮的那颗。”
“那我喜欢的在这看不见,我喜欢最孤独的那颗吧……叫什么来着?”宋梨因敛着眉,仔细思考了几秒,“哦,好像叫Cx330.”
“最孤独?那喜欢它干嘛?”
“你喜欢那颗最亮的?那会有很多人跟你抢啊。”
“抢吧。”许洌漫不经心地抿了抿唇,咬着嘴里的柠檬薄荷糖,“反正也抢不过我。”
“……嗤。”
宋梨因被他这么自信的话给逗笑,还真是富贵不愁、无所不能的小少爷,仿佛什么事儿都难不倒他。
边上的小公园那除了一群跳广场舞的大妈,又来了一伙锻炼身体的大爷,还带着自己家的孙子孙女们。
下象棋的、玩捉迷藏的、练溜冰的、还有个背着电吉他在那唱歌的小哥哥。
热闹是人间的热闹,冷清是宋梨因的冷清。她站起身,拿起最后一罐青啤往马路上走。
许洌人还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捞了桌上的帽子和手机赶紧去追:“宋梨因,你当心车。”
宋梨因挠挠头发,把绑了一天的高马尾散下来。格外消瘦的人骨架小小一个,站在斑马线中间不慌不忙地指了指交通灯:“绿的。”
许洌叹口气跟上去,手虚虚搭在她背后,推着她肩膀往前走:“没醉迷糊?”
今夜的风其实吹在脸上有点冷,宋梨因被冷风吹得脸都麻了,摇摇头非常轻蔑地留下一句:“就这点酒,哪能放倒你梨姐。”
说完这话,她跑过去参与公园里小朋友的捉迷藏活动,把灌木丛里那小男生的位置给揪出来了。
“不算不算!不是你发现我的,你作弊!”
“我没有!”
“这个姐姐好奇怪,你走开,不要暴露我!”
“就是就是,别和我们小孩玩!!”
……
在一番被针对之下,宋梨因被赶回来了,闷闷不乐地感慨道:“人生实在太无趣了。”
许洌摸摸她低落得像小狗一样的脑袋,把她手上那罐酒拿走放在垃圾桶边上,随意道:“人生怎么就无趣了?这世界多精彩啊。”
宋梨因闻言笑笑,坐在一边的长椅上看着他问:“小少爷,你知道这华丽世界的背后是什么样吗?”
许洌没说话,靠坐在她这条石椅的扶手上,因为这俯视的视角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睡天桥的流浪汉,抱着一束花开口五十块的小孩,路灯下卖烤红薯的老妇人,凌晨三点街边不省人事的醉鬼…..”她指尖挠了下落在眼睑下面的一根睫毛,声音渐渐沉下来,“我们平凡又渺小,而有些东西凑近了看,荒芜苍白,一点也不灿烂。”
小姑娘饱满柔软的花瓣唇湿漉漉的,脸白净分明。
一双明媚清纯的眼睛跟带着钩子似的,懒洋洋而恣意地靠在椅背上瞧他。
许洌这会儿才确定她大概是没醉的,只是心情很不好,所以放纵自己,这一刻说出的长篇大论也在表达颓丧的情绪。
而这番话,他竟也一时找不到词来回复和反驳。
宋梨因眼睫眨了几下,舔舔唇瓣上残留的酒液。
而许洌俯下身,像是想看清什么。
少年身上凛冽的薄荷和酒味被风吹至她鼻尖,鼻挺唇薄,半张脸陷在阴影里。气息越来越具压迫感,眼神也越来越冷。
宋梨因呼吸一顿,往后仰了点上身,佯装若无其事地问:“我脸上有花嘛?”
须臾,他直起身:“脸怎么有点不对劲?”
宋梨因下意识摸了下左脸,腮帮顶了下:“肿了吗?”
她生得细皮嫩肉,稍微掐个手腕就能留个红印,更别说挨上一巴掌。
尽管宋仁庆只是想警告她闭上那张嘴,但手劲在气头上时也确实收不住。
许洌起初没认真看她两边脸,现在才察觉过来:“有人欺负你?”
“没啊。”宋梨因咧嘴笑了下,一排整齐的小白牙看上去很幼态,“就和我爸吵架了。我们叛逆少女到了一定年纪就会这样的,小事儿。”
许洌皱着眉:“他经常这样‘教育’你?”
“第一次。”其实也算是宋梨因第一次向他们表达不满,她安静了两秒,似乎妥协了,“是我不对。”
樊苓在生头胎时是早产,身体可能在那时候就受到了损害。所以这些年来就一直没再怀上小孩,对那个失去的孩子表达思念也是人之常情。
至于对宋梨因,也是爱的吧。
只是在有弟弟的前提下,这份爱好像就被割舍了一半出来,以至于对她成长的过程也一直在疏忽着。
许洌垂眸看着她,轻声安慰:“你哪会有不对。”
宋梨因怔了一下,鼻子有点发酸。
有人毫无疑问地、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边时,心里那种埋在最里面的委屈好像就被扯了出来,一点点被安抚了。
但她并不喜欢许洌这种毫无缘由就支持她的偏心行为。
宋梨因一直以来习惯性把自己当成一栋门窗紧闭的房子,可是许洌是那种会从烟囱里偷偷溜进来的人。
不管是现在,还是之前看出她考试紧张的时候……
她短暂十七年里遇到的这种人太少了,少到她很容易就对他产生一些不应该有的依赖和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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