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面上女苍白的表情显得机械又从容,她垂着眼帘眸色漆黑无光,如同自言自语道:
“听说在温水会更快,这样也好。不会让这个孩子受到更多的痛楚,就这样睡吧。”
“直到……”
桌上,摊开的日记本凌乱写下最后一行:
【我只是……先走一步。】
……
雁归醒了过来,窗外正在下着小雨。
雨水的味道潮湿,哗哗落下的声音在她耳畔传响,让她总是能联想到那曾经不堪回首的往事,那个浴缸的水流进下水道的声音,和手腕上的血液染红她全部视野的记忆。
“……这真是一个讨厌的梦啊。”
她瞪着灰暗的屋顶半晌,忍不住嘟囔:
“那时候的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我真有那么脆弱的吗?如果是现在的我的话,哪怕是吃土,土里应该还有微生物的吧,不……”
“哪怕是吃尸体,吃人……我也要活下去!”
当然了,吃人只是一个夸张的说法。
没到那一步,她真不知道对着人类的尸体自己下不下得去口。但她很清楚,非常清楚自己是不想死的,哪怕是生活在一个令人绝望的世界里,她也想拼尽全力活下去。
“虽然这个梦很讨厌,但也提醒我了。冬天不远了啊,要不要提前做一点准备呢?”现下空气都带着一股细微的寒意,秋末的凉爽即将过去,再接下来就是天灾人祸的开端,人心难测,她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但说到底,她一个一岁不到的又能做到什么呢,连走路都还腿软打晃,一想到这个雁归就不免泄气,她正处于最尴尬的,什么都做不到,也什么都不敢做的年龄,她可没忘记一把名为‘不祥之子’的铡刀还悬在头顶上。
“算了,还是从最基本的做起吧,听说这里的冬天总是会有延绵的暴雪,温度估计得零下3、40度,这种鬼天气如果能有个火炕……不,这世界如果常年都是如此恶劣的天气,那相应的措施应该还是有的……吧?”
没有空调地暖,如果连最基础的火炕都没有的话,雁归都想不出这个世界的人是怎么活过一个又一个严寒冬季的,应该不至于吧!她一个轱辘就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翻开床上的被褥,却只看到一块简陋的木板。
“完,完了……”雁归欲哭无泪。
她可能得成为第一个冻死的穿越者了。
外出归来的姜琳一眼便看见自家女儿双眼无神死鱼一样仰躺在床上,嘴里不断嘟囔着什么,“完了完了”、“开局杀”、“凭什么科技树不拉保暖”、“天亡我也”、“在下不服”……
“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孩子净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什么完了?”姜琳不由笑着问到,“怎么今天没有接着学走路了?”她往常回家时,总是能看到小小的婴儿扶着床沿和墙面慢吞吞的学步,今日倒是稀奇,这孩子还躺在床上呢。
等到姜琳回过身关紧了门扉,雁归才撒娇般向她抱怨到,“我真的太难了,阿娘!你之前不是说这里的冬天很冷吗,我觉得靠家里的保暖措施,我得被冻死!”
冬天?姜琳闻言一愣,是啊。今年的冬天最可怕的不只是食物的短缺,还有更加严峻寒冷的温度,以往的十年九弦洲的子民不需要为此忧虑,因为那时陛下还在。而现在,陛下已经仙逝,所以冬日的魔鬼已然归来。
那陛下还未登基之前,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爹娘又是如何在一个又一个严寒的冬天将自己养活的呢?姜琳回忆起来,只想起那遍地的冰雪掩埋了房屋的门窗,却依然挡不住呼啸的寒风在人的发须上凝结出朵朵霜花。
真冷啊……
但……也有温暖的地方。
“别担心,龟龟。”回过神,姜琳望向自己满脸沮丧的孩子,她的笑容中含着温暖,仿佛想起了美好的回忆,“就像炎热的夏天可以用凉水来降温一样,我会在你的被窝里塞满灌好热水的暖袋。一个不行就两个、三个……”
“热水袋么……”好吧,只要热水袋够多。
雁归很轻易的就妥协了,毕竟火炕这种神器不是他们家能拿出来的,她自己可经不起人查。要是被人发现自己的异常,再引来一群那什么圣城使者,那才是真的全完了。
“嗯,谢谢阿娘。”
这个世界太危险,雁归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在自己还什么都做不到的时候,就更应该主动出击,尽快了解清楚世界观。虽然她的父母生活在一个边陲小城里,都只是平凡的普通人,可能知道的不是很多。
“阿娘,和我说说一些事吧,什么都好……”
她忽然灵光一现,连忙补充道,“就,那位陛下,你和阿爹说过的陛下!”
在这段时日里她也知道了许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比如说他们生存的这片界域名为九弦洲,他们生活在黎城的外城,是九弦洲最外围的边陲小城,也是最接近黑潮的城市。
雁归并不清楚黑潮是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曾也问过姜琳,但她的妈妈对黑潮是非常忌讳的,连连避而不谈,也不愿说起关于天灾的事情,以至于她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这个世界的天灾到底指的什么。
既然普通的信息她差不多都了解了,而那些代表不祥的特殊情报,她唯一的情报来源姜琳又不愿说出来,仿佛只是说出口就会引来不祥与天灾一样。那她最后想要得知,也能够得知的,就只有那位逝去的、导致了九弦洲的子民如随他而去般死气沉沉的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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