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芝浑身一僵,嘴唇颤抖,看着苏时意,心里不受控制生出一抹惧意和怔然。
秦芝还记得,那年苏时意18岁时,为了孟锦书的医药费,在她和苏政华面前苦苦哀求。所以在苏政华前几天说,让她不要再主动招惹苏时意时,秦芝只当作了耳旁风。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苏时意真的变得不一样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可以受人拿捏的小女孩。
她满身的刺,也越来越有底气。
“别以为苏政华或者沈慕舟谁能给你撑腰,狗这种东西,来一条我打一条。”
她不主动招惹别人,却总有人上赶着欺负她们,所以她不能忍。
只有狠狠地打回去骂回去,才能让这群人意识到,她苏时意不是可以轻易招惹的对象。
苏时意冷笑一声,眼底寒意逼人,看着她一字一句。
“还有,苏政华,沈慕舟,回去记得转告他们,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不仅是他们,还有那个她最想报复的人。
一样一样,她都会挨个讨回来。
*
与此同时,白家别墅。
电话里,丈夫暴跳如雷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
“怎么回事,殷延之前不是已经答应把这个技术项目给我们了吗?为什么又突然反悔了?”
“你是他亲小姨,我们是把他养大的人,他还有没有良心了!”
白熙紧咬着唇,同样也心乱如麻,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安抚丈夫:“你先别着急,我再想想办法......”
丈夫又不耐烦地打断她:“行了,你再多给他打几个电话吧,赶紧想办法撮合沈家那丫头嫁过去,以后吹吹枕边风,也不至于我们每次都得低声下气的。”
说完,就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只有指责和不耐,没有半点夫妻之间应有的关心,冷漠得让人心寒。
忙音嘟嘟传来,白熙仿佛瞬间被抽走了全身力气,靠在沙发上,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倦,保养得宜的眼尾也在这几天罕见地生出几条皱纹来,显出几分苍老。
脑中忽然又响起丈夫刚才的话,她竟然觉得有几分可笑。
他们是把殷延抚养长大的人,殷延究竟还有没有良心。
没有吗?如果真的没有的话,他怎么会愿意这些年源源不断地往白家这个无底洞里填钱。
一开始主动提出收养殷延时,白熙就很清楚,自己收养他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殷延是自己亲姐姐留下的孩子。
成年人的世界里,做任何事都是要权衡利弊的,绝对不做亏本买卖。她是如此,她从商的丈夫更是如此。
殷延不仅仅是她亲姐姐的儿子,他身上更大的价值在于,他是殷家家产未来唯一的继承人。
一开始的时候,白熙心软过。
看着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在学那些本不该他这个年纪学习的知识。
在其他孩子玩耍,有亲人陪伴时,他一个人留在书房里。
她想去让殷延把书放下,休息一会儿,却被丈夫拉住了。
丈夫的声音冰冷残忍:“他以后是要继承殷家的人,如果现在不学无术,以后又哪来的能力守住那么大家业。你要记住,咱们这么花钱培养他,可不是想要给你姐姐养出个坐享其成的儿子来。”
就是这样一遍遍地被催眠,洗脑,渐渐的,白熙最后的那丝心软,也彻底消失了。
后来,殷延果然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
他足够优秀,理智,身上仿佛和他们流着一样冰冷的血,是最完美的继承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这些年的抚养之恩,让他们像吸血虫一样吸附在殷延身上,从殷延那里要走的钱,早就远远超过了这些年他们抚养殷延的成本。
白熙发现,殷延好像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冰冷。
也许是因为他从小缺少亲情,缺少爱,所以碍于那层亲人关系,一次次纵容他们。
他看似无情,其实最有情。
比起钱来说,他甚至更在乎,那一丝薄如纸片的亲情。
而就在昨天。
殷延第一次,拒绝了他们的要求。
直觉告诉她,殷延的所有反常行为,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从那天在沈宜宁口中听见苏时意名字的开始,她就再没有睡过一天的安稳觉,原本已经随着时间慢慢平复的恐慌和害怕再次从心底复苏,整日蚕食着她的神经。
苏时意...真的是她。
白熙靠在沙发上,不由得苦笑。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
孟锦书的调香天赋,她都一一继承了下来,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她只是没想过,印象里那个娇娇怯怯的小女孩,已经成长了现在这番模样。
拾遗香水,照着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谁也想像不到以后会登上怎样的高度。
曾经,那瓶绿意香水在中国香水界创下的神话,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打破了。
是该被打破了,毕竟那本来就不是属于她的。
人在撒了第一个谎言之后,就要被迫用无数个谎话来圆,以至于最后回看前半生才恍然发现,这么艰难维护着的一切,名誉也好,利益也罢,在整日的心虚和恐惧里,显得都是那么飘渺虚无。
人生中的很多事,一旦迈出了错误的第一步,往后就再也不能选择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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